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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西来敲门的时候,我刚息灭了第二次闹铃,眼皮子一沉又睡下去了。
“起来了么?”
“哦!”,圈圈像见鬼了一样叫一声,算是答应拉西。我再斗争一次懒惰,温暖的被窝便再粘我一次。我搬出了“还去不去拉萨了”作救兵,懒惰遂化成激昂的斗志,使人从泥淖中一跃而起披坚执锐。出门的时候回头张望一眼凌乱而温馨的旧巢,真想把整个房子连根拔起打包带走,这样,我就毫不需要担心在颠沛流离中到了哪里。
安逸、稳定、无后顾之忧,哪一个游子不是为此拼尽了能激发的每一分子精力?
不比鲁朗,工布江达毕竟是整条路上“最后一处地球上的热土”。一大早就见着各家各户灶台上的营生沿街架在两旁,热腾腾的水蒸气径自往街里串。水蒸气算是最热情洋溢的店小二了:客官要吃点什么?小店里面请,有包子嘞,有面条嘞,有饺子嘞...
我们大义凛然地吃了臆想中全线的最后一顿,将要化作万千动力的面条。
面条被胃酸泡软,融化,变成97#的汽油,在四台发动机里剧烈地燃烧...
四台发动机驱动了火箭,驶出工布江达,飞过中流砥柱,飞过江达、金达的每一处沿途村庄,在318国道的最后一段结肠上驰骋。
加兴乡在一处高坡尽头。寥寥个数民宅倚山面街而立,街头巷尾不时走过两三个绕着哈达的藏民,失宠的黑狗在光天化日里围着几只迷惘的绵羊撒娇,便算是一处热闹非凡的集市了。——
饿起了,拉西说,你饿起了没?
我也饿起了。
何子不饿呢,板板抽了一下鼻子,说。
在这里吃个饭算逑,不知道有没得,前面有个饭馆,我去问哈子。在四川呆了五六年,板板操着他“后妈”教的四川话说。
不一会儿板板走出来,“还可以,价格和下面差不多,有青椒炒肉,木耳,四季豆,西红柿,鸡蛋...还管饱。吃不吃。”
“吃嘛,咋个不吃,就是不知道圈圈那个鬼到哪里了,等下菜搞早了,冷了他都没来。”
“给他打个电话问一哈子。”
“你到哪里了?”
“K4416。”
“哦,那快了,我们在K4420等你吃饭,你加把劲。”
...
我们无法想象圈圈有多艰难,不过四十分钟之后,他终于赶在黄花菜叫凉的时候到来。一顿风云残卷...
吃饭的时候,外面赶来了四个骑友,早听黄二哥说此行有一队高手,上坡踩得飞快。一直没有正面交锋。
他们停好自行车,仿佛在休息,仿佛在等我们。看来一场恶战无法避免了...恰此时,天空不合时宜地迎面刮来龙卷风。我想起广西佬之前说的“我不怕上坡,只怕灰尘”。
我不怕上坡,怕风。咬咬牙,走吧。“走不?”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算是打招呼。
“等一下,休息一下。”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哦。”
“好。”他们的好,仿佛是为了挑衅,让你们先走!
世界上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天赋异禀的人,我们走了不多时,这队车友的四分之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秒超了我,们。
我试着咬了一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以二倍于我的踏频消失在前面的弯道,板板唯一还能跟上。两个队伍八个人在拉扯中分成了至少五个集团。
他们终于K4444停了下来,总要调整一下呼吸吧,哈哈,我想。这不还是追上你们了吗,我自欺欺人地想。
我们休息的地方离得不远,但彼此并没有多余的攀谈。休息片刻,经过他们:“走了不?那我们先走了哦。”
“好。”
在进松多的路上问板板战况,板板说:“我发现他们踩得真快,突然发现咦,自己还能踩得更快。我中间超了他们几次,又被他们超了,我便紧紧跟上。我想就是不能超,追也追死你们。谁知道他们在K4444停了,我也只好在他们后面停了,停下来让我超总叫人不好意思吧,哈哈。”
哈哈,年轻人总是争强好胜好战喜功的。从来没有真正能叫一颗狂野的心心服口服的事。谁没事老是心悦诚服地认输呢。
瞥过他们的坐骑,勇士,7速的,最基础的战车。叫人情何以堪嘛!
夜里整理情绪之后,找的几个借口都不成立,便真心佩服他们起来。次日在垭口等圈圈的时候,他们先来,便互相照相,聊天。你们怎么踩得那么快呢?
各人踩踏的习惯不一样吧,之一谦逊地回答。中听!我也想要他们的踩踏习惯,哈。
该车友9月10日从上海单骑过来,是要一直骑到尼泊尔去的。他在路上捡了这几个车友,也分别要返骑青藏或其它地方。10日从上海走,我们22日从成都走,人家确实飞快啊。
不提,青蛙不和牦牛比粗。
是夜,发现松多的晚餐虽然不免费,但也不见得要比工布江达贵多少。行李准备的干粮惹人生恨,省一顿是一顿,四个人围着放了一整天,已变成了石头模样的几只馒头,胡乱解决了饥饿。围着两个罐头找打开的机关,终于不会开,只好硬生生地又敲又撬。一见光,便有刺鼻的怪味迎面而来。猪油还是什么,惨白地铺了一层,看看就着急、恶心!没有火炉,没有筷子,用手捏出两块,硬邦邦冷冰冰的——拉西嚼两下,说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我是一点没敢吃。两罐猪肉就这样未经过人类的消化系统,直接扔到垃圾桶,被大自然回收利用了。还剩的两罐一直带到拉萨,再带回长沙,再被圈圈带回邵阳,叫他不更事的外甥生吞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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