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巴黎的单车旅行

5.3

五毛錢的快樂

快要離開洛陽市區的時候，一位七十多歲，依然騎著單車準備要去上班的老阿伯問我要上哪去？

知道我要去三門峽之後，他說這一路都是上坡路，很不好騎，以前他也有騎過這一段到西安去。

我說沒關係，有上坡就會有下坡，辛苦會有代價的。

他只是笑笑的祝我今天順利。



這神秘的一笑，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明白它的意思。Orz

雖然上坡之後都會有下坡，可是今天一整天，可都是在騎上坡，辛苦的爬了老半天，然後就給一小小段的下坡。

整體來說，上坡和下坡的比例大概是四：一，非常的機車也非常的累人。



同時我也一再的被大卡車所揚起的風沙和牽引機的烏煙瘴氣給摧殘了好幾天，

外加一些不知死活的小飛蟲，老是飛到我的鼻孔裡面，成為鼻涕的成分之一，相當噁心。

所以今天拿出了本來是到了沙漠才要開始使用的口罩，來保護臉部以及我的鼻孔。



包上頭巾、戴上太陽眼鏡然後再戴個口罩，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如果我現在跑去銀行裡面，應該會引起騷動吧。



從離開洛陽開始的第一條路，就是上坡。

爬了一整天，真是無止無盡的蔓延，很像在爬沒有終點的蘇花公路那樣，一直爬、一直爬。

上坡不會看你可憐兮兮所以就變得好爬一些，休息一下，找一間雜貨店補給一下零嘴，

現在行李中，除了賈叔那邊買的磚頭燒餅還吃剩兩個之外，已經沒有別的東西了。

在店裡先咕嚕咕嚕的喝完一瓶600cc果汁牛奶，然後買一斤像是太陽餅的東西(有八個)，再買一包糖果解嘴饞。



在店裡挑商品的時候，不論是餅乾還是飲料，只要拿起來一看，上面都佈著一層不薄的灰。

是這間店生意太差的關係嗎？還是單純的只是因為風沙很大的緣故~_~

反正製造日期跟保存期限，上面就算有標示我也不會相信，大概都是寫一百年後才會壞掉這樣。



吃著好吃的太陽餅充當早餐，繼續爬那無止盡的上坡。

上坡累倒是沒多大關係，但是有幾段路，空氣中瀰漫的噁心的臭味，

說是田裡施肥的味道也太不像了，很像是什麼東西腐爛掉的味道。

即使戴著口罩，那味道依然噁心的讓人聞一口就暈眩想吐。只好閉氣快速騎過去，

騎一小段距離之後，偷偷吸一口氣，看味道好一點沒？接著才敢大口大口的呼吸。



中午在義馬市吃一盤炒飯當午餐，吃完後拎著板凳和店裡提供的茶水坐在門口吹風順便陪小多。

店裡面的小朋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樣子，猛盯著我看，我拿出今天買的糖果，問他要不要吃？

連問了幾次居然就一溜煙的跑掉了，大概覺得我是怪叔叔吧@"@

一分鐘後又騎著自己的三輪車出現，在我的面前繞圈轉呀轉，好像是在說他也有自己的腳踏車似的。



下午三點，在某一個加油站裡，買了五毛錢的白糖水冰棒解渴和消暑，

說穿了不過就是糖水結成冰而已，可是怎麼會這麼好吃呢XD



一邊吃，加油站的員工一家人，爸爸、媽媽和兩個兒子，因為生意很差的關係，所以就圍著我聊天。

爸爸說我這一路要騎去烏魯木齊，介不介意後面跟著一個人陪騎呀？

我說我老迷路，跟著我騎的人太受罪了。

但是爸爸似乎把這句話當成同意的意思，然後分別叫他的兩個兒子，去把家裡的單車準備一下，

等等就跟我一起上路去見見世面，好好磨練一下。



喂～！大叔你別開玩笑了，我只是來吃個冰而已，別掛兩個拖油瓶給我呀。

坐在加油站裡乘涼兼吃冰真是很舒服的事情，相較剛剛累的像條狗一樣的在騎山路，現在簡直是處在天堂。

為了讓處在天堂的時間維持久一點，我一根接著一根，悠哉的吃了四根冰棒。

差點忘了還有路要趕，洗把臉舒坦一下後，仍得離去，繼續騎那爬不完的上坡路。



看到山壁裡居然裝著一扇扇的門，難道是把山壁挖洞變成房子然後住在裡面嗎？真想進去參觀。

可能是空氣很乾燥的緣故，騎了這麼多天的車，身上居然連一滴汗都沒有流過。

少了揮汗如雨的感覺，自然就覺得比較輕鬆一些，可是膝蓋的痠痛，則日益明顯。

終於在騎了一百多公里幾乎都是上坡路之後，快要抵達三門峽前的十幾公里出現連續下坡。



正離開山區，就有一輛白色廂型車故意開很慢停在路邊等我經過，

一靠近他們，一個年輕人就搭訕的問了幾個問題，還不就是哪來的？要去哪之類的。

隨口回答完之後，他居然遞給我一瓶冰涼的鋁罐裝啤酒，讓我有點受寵若驚。

第一次被路人加油完，還會送一瓶啤酒說要給我解解渴的。



揮手向他們道謝，停下車看著手中的啤酒，心裡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忘了問他可不可以換汽水了....』心裡突然湧現這句話。

拉開拉環，大口大口的把啤酒灌進喉嚨裡，去它的什麼鬼上坡嘛！



一進入三門峽，第一個看到的招牌就是旅館。



所以沒等騎進市區，就先靠過去問一下價錢多少。

老闆一開始說30塊，我說謝謝，然後掉頭就走，打算找別間便宜一點的。



頭還沒掉完，老闆就主動留人，降價成20塊。

降價固然是好事，但是覺得他怎麼一開始開價那麼不老實，本來還是想說去找別間算了。

可是雙腳的痠痛讓我想早點休息，所以就原地住下來了。



起碼這裡也有個乾淨的床鋪，以及水龍頭能讓我洗洗衣服，重要的是有插頭可以充電，那也就不苛求太多。

問了問旅館的人，三門峽有沒有什麼名產可以吃？

結果希望落空，這邊是個蠻普通的地方，所以隔壁飯館隨意吃了一碗榨菜肉絲麵給肚子一個交代。



膝蓋給它噴很多肌樂，揉一揉按摩一下，再騎兩天就可以到西安，在那邊好好休息個兩天，參觀兵馬俑。

下午加油站的大叔說，等我騎到西安，那應該就算騎完一半了吧(以終點到烏魯木齊來講)

別開玩笑了，騎到西安，根本還不到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的中國路線呢。



這間旅社的正前方就是火車站，廣播的聲音超大聲的，我在房間裡面就可以聽得很清楚每一個字。

幾點幾分，從哪裡往哪裡的火車就要開了，請旅客趕緊上車。

像這樣的廣播，從九點我躺在床上，一直播到凌晨都還在播個不停，有這麼多火車好開嗎？



同時可能也是因為火車站的緣故，半夜十二點，有人嚷嚷的說要住店。

凌晨一點也有人嚷嚷的要住店，凌晨兩點也是，凌晨三點也，每次有人說要住店，我都會被吵醒。

看著手錶，計算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睡覺恢復體力....zzZZz



想念著那白糖水冰棒的滋味，五毛錢的快樂真令人回味。

5.4

地無三里平

『別進來，裡頭有人！』

一大清早，我在旅館的公共衛生間拉屎的時候，聽到外頭有腳步聲，趕緊先聲奪人。

雖然我的話已經說得這麼清楚，講得如此明白了，外頭的大叔還是把他的頭探進來看了一下。

『都是男人嘛，那就沒關係。』大叔說。

語畢，就走到我面前，把褲子脫掉，在我面前約30公分的地方，

和我相隔著一道50公分高的小矮牆，我和大叔面對面的一起拉屎。



雖然早知道這一天遲早會發生，但真的發生的時候還真叫人措手不及。

沒辦法了，既然這樣，那就一起拉屎吧~_~

用毛巾摀著嘴巴和鼻子，以免臭氣熏天。

大叔不僅不介意拉屎有個伴，而且硬要跟我聊天打發時間。

問我知不知道從這裡到一個陝西的城市有多遠？

我說『不知道，我是外地來的。』三秒鐘將話題結束掉。

結果大叔自顧自的就開始講起來了，他說他要去那邊應試，看有沒有工作機會，

因為有認識的人可以幫他安排工作云云，我一點都不想聽，我拉屎的時候除了會看點雜誌漫畫，

沒有和別人聊天的習慣/_\



好加在該出來的還是出來了，雖然一大早就被驚慌了一下，但無損這一身輕的快感。

吃完豆漿加油條的早餐，付錢的時候老闆說要兩塊。



奇怪，油條三根一塊，豆漿別人都賣五毛，為什麼你賣一塊呢？還是摻水的豆漿，那麼稀。

這只是我心裡的話，沒有真的因為五毛錢而跟老闆理論。

只是在中國生活了十多天，居然會因為區區的五毛錢，而心裡會有種想要計較的感覺。

心態上的轉變真是奇妙呀，大概是因為五毛錢可以買一根冰棒，所以我覺得它很珍貴吧。



只吃了稀薄的豆漿，和三根細細的油條，感覺沒吃什麼正經的東西，

所以離開三門峽前，又去別間早餐店買了五個三毛的豆沙包當路上的點心。



出發後，延續昨天的爬坡路段，但是情況比昨天好，至少上坡和下坡的比例，

從原本累人的四比一。大致變成二比一的程度。

所以整體來說還算輕鬆，只是從三門峽距離西安還有兩百六十公里，看來要分兩天騎才到的了。

而且這些距離的指示牌都是唬人的，常常實際騎的數字跟指示的數字都有十公里左右的誤差。

而且它自己也會吐槽自己，有時候才隔一百公尺，同一個地點的距離指示牌，竟然差了有三十公里。



明明是走在同一條路上，可是路邊的石頭路牌，一下說這一條是209國道，一下子又變成310國道。

今天只要沿著310國道努力的走，等310國道的距離數字變成1000之後，就算完成到西安一半的路程，可以找地方休息了。

雖然一天到不了西安，但還是希望至少可以騎到陝西省。



念書的時候學的地裡都還給老師了，『地無三里平』這句話是在形容哪一個省份的地形呢？

今天不停的在山路中上上下下，翻過一個又一個的山頭，這個地方的路也未免太不平了吧。



中午找一間舒服的店吃午餐，吃飽後休息一小時午休兼躲太陽，已經是每天難得的悠閒時光。

午餐吃了一碗排骨麵，隨著運動量的增加，胃口也漸漸大開，

剛剛才嗑掉五個豆沙包，現在看到一大碗的麵送上來，我還是食指大動的全部都吃個精光，連湯也不剩。

有些地方也會有地圖的告示牌，只是那鬼畫符般的地圖，到底有誰看的懂是在畫什麼~_~



在路過的小村莊中，尋找小販有沒有在賣鳳梨串也是一種新的樂趣，

要是有發現的話，我九成都會停下來，花一塊錢買一串吃，為什麼鳳梨串可以這麼好吃呢(心)



除了水果小販，人力販賣機也是個可以讓人期待的地方。

中國可能因為人真的太多了，所以很多東西都可以用人力來完成。

從出發的第一天起，路上就常常會看到撐著一把大太陽傘，然後放著一台白色冰箱，旁邊坐一個阿婆在顧攤子。

賣的就是一些飲料、汽水或是香菸。

以前看到這個都會視若無睹，飲料那麼貴，我喝水就好了呀，除非沒有水可以喝，或是當天特別累，

不然我很少把錢花在這裡，但是從我發現這種人力販賣機有些居然也有賣冰棒。

(賣的飲料都不冰的冰箱，居然可以賣冰棒？)

我偶爾就會靠進去問一下，有賣冰棍嗎？

要是幸運有，而且還有賣那種五毛白糖冰的話，那我又可以叼著一根冰棒，享受一下短暫的清涼。



我漸漸發覺一種不會迷路的絕招，用了神奇的這一招之後，根本就不用看什麼地圖或是道路指示牌那麼辛苦。

說穿了其實很簡單，只要跟著交通車走就行了。

城市跟城市之間，都會有小巴士通行，而且生意特好，每台都像是擠沙丁魚一樣，

只要看到交通車經過，我都會仔細看他前擋風玻璃所貼的說明。

像是『義馬＜－＞三門峽』之類的，只要有看到，而且交通車的目的地跟你的一樣的話，

那就表示你現在走的路是正確的，可以繼續安心的騎下去。

半路同時和爬坡以及西曬的太陽奮鬥的時候，一轉頭看到左邊有一個至少超過六十歲的老伯伯，

用手推車拉著滿車的廢棄回收品，瓶瓶罐罐的袋子裝了滿車都是，看起來就很重的樣子，

然後手推車後面，有一個年紀和老伯伯相仿的老婆婆，在後頭辛苦的用力幫忙推著車子走。

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的拉著手推車爬著和我一樣陡的斜坡。



看到這景像的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幸運，可以騎著腳踏車這麼輕鬆的走，

而且我又身強力壯，載的東西又不多，只要踩的動踏板，小多就會默默的前進，

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看著老伯伯跟老婆婆在夕陽下推車的樣子，讓我有點想停下車去幫忙，但畢竟只是想想而已，

頭轉正，看著前方的道路，我還有我該去的地方，該走的路在等我。

走310國道，從河南進入陝西，沒有任何的分界指示牌，我就這樣傻傻的騎著車，想說怎麼陝西那麼遠，

不是應該要到了才是嗎~_~



翻過另一座山頭的同時，到了一個熱鬧的地方，喘了口氣之後問一下路旁的大嬸。

『這裡是河南還是陝西呀？』



不知不覺，陝西悄悄的到了，我今天的能量也燒光了，牽著車找過夜的地方，看到一間招待所。

是一晚上只要十元的便宜價格，當然是開心的住下來，房間比昨天那間20塊的還要好。



順便趁著太陽還在，把身上的髒衣服給洗一洗，明天還是要穿同一套上路。



晚餐在街上看到一間『薛家老店』，還是祖傳三代的獨家口味，畢竟是跟自己同姓氏，去捧個祖先人情場也好。

點了沒吃過的麵皮，很像是粿仔條切成麵條狀，然後涼拌紅油跟豆芽菜。

因為天氣熱，吃點涼涼的東西挺不錯的，而且出乎意料的還有辣辣的感覺XD

另外再點一個聽發音應該是『包饃』的東西，把烤過的餅，裡頭夾上滷肉剁碎，當成配菜吃。



這裡雖然是在山裡面，但是街上好熱鬧，轉個彎就是我今天爬坡上來的地方，

差一個彎道整個景致差那麼多，誰知道將來的下一個彎道會出現什麼樣的風景呢？

5.5

暖身完畢

離開潼關的路真是爛的令人哭泣，滿地的碎石子砂礫，不論上坡還是下坡都是一種折磨。

十幾公里之後終於結束了這幾天爬坡的考驗，路開始轉為平坦，對腳的負擔也輕鬆多了。



一離開山區，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華山的山脈，觀光飯店和遊覽車絡繹不絕，從山腳下看華山還真的很美。

不曉得爬上去之後又是怎麼樣的風景？

今天要騎的距離不比昨天短，但少了上坡下坡，理當會好騎很多。

只是太陽越來越大，往西邊騎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下午兩三點之後，太陽就在臉的正前方照射。

即使戴著防強光的UV400太陽眼鏡，眼睛依然被照的張不開，而且這樣的情形會持續好幾個小時，直到今天落腳為止。



早餐把身上還僅有的乾糧吃光光，除了磚頭燒餅之外，每次吃這個，我的肚子都會抗議，只好先擱著當備用。

九點多看到冒著白煙的早餐店，老闆娘問我要吃什麼，看著琳瑯滿目的菜單，

然後看到桌上的小孩津津有味的吃著米線，所以我也有樣學樣的點了一碗米線。



結果真是點對了，這個很好吃說，QQ的米線配上高湯和海帶切絲、蝦米，再灑一點香菜，真是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