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自行车

标题: [转贴]从东岸到西岸--作者:单车友 [打印本页]

作者: 痒痒熊    时间: 2004-2-11 21:29
那在中国的话就只能从南岸到北岸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1 22:08
国内也有地方可以骑只是担心治安问题.
作者: 痒痒熊    时间: 2004-2-11 23:01
哪里?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1:32
南北线107国道,东西线319国道.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14
标题: [转贴]从东岸到西岸--作者:单车友
转贴自十堰自行车车友论坛
从东岸到西岸--作者:单车友(绝对精彩)

从东岸到西岸之一 装备篇

那是九九年底,我从纽约出发,途经新泽西、宾夕法尼亚、马里兰、华盛顿特区、弗吉尼亚、南、北卡罗莱那、乔治亚、佛罗里达、阿尔巴马、密西西比、路易斯安那、得克萨斯、新墨西哥、亚利桑那、加州,最后在罗省刹停。套串老话,叫做沿途风景如画,美女如云,风情各异,一生受用。这第一篇是关于出发前的资料和装备,提供一些信息给同好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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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七年在广州的时候,就被《粤港信息报》的“走吧,中国的阿甘们”专版所激动,结识了广州和佛山的一群喜欢旅行的朋友,并策划了骑车穿过西藏到喀什的行程,行前因获得赴美签证而作罢。到纽约后,一天在网上搜索,发现了总部位于蒙大那州米索拉市的单车探险协会(Adventure Cycling Association)的网www.adventurecycling.org)。网上加入协会很方便的,之后每个月都收到一份会刊《探险单车手(Adventure Cyclist)》,读了几期,那颗不安分的驴心又被撩得蠢蠢欲动了。

   协会出版了八套全攻略的单车旅行地图,每条线风景各异:

   一、太平洋海岸线(PACIFIC COAST ROUTE)沿着蔚蓝的海岸,从加州的圣地亚哥到加拿大的温哥华,2945公里;

   二、横穿大陆线(TRANSAMERICA BICYCLE TRAIL)从华盛顿州的西雅图,穿过昔日牛仔的中西部到纽约,这是最早开发的经典路线,6831公里,每年大批车手走这条线;

   三、大河线(GREAT RIVER)沿着神秘的密西西比河探险,2156公里;

   四、大公园线(GREAT PARKS ROUTE)途中经过著名的黄石、特顿、格拉西尔和洛基山国家公园,3958公里;

   五、北线(NORTHERN TIER)从华盛顿州沿着加拿大边境到缅因州,沿途是雪山,6944公里;

   六、南线(SOUTHERN TIER)沿着海岸从佛罗里达州到加州的圣地亚哥,穿越荒漠和沙漠,5117公里;

   七、北湖线(NORTH LAKES BICYCLE ROUTE)围绕加拿大边境美丽的密歇根五大湖,1754公里;

   八、大西洋海岸线(ATLANTIC COAST ROUTE)从缅因州盛产龙虾的海港小城巴哈博,沿着海岸到佛罗里达的杰克森维尔,4063公里。

   年前协会还新开发了一条难度很大的山地车路线“大纵切线”(Great Divide Route),是大公园线的延长,穿过荒漠到墨西哥边境,该线一半的路都是泥路,骑手多是骑山地车带拖斗。

   这八套地图是等高线彩色印制,防水耐折,二十五万的比例尺,每套地图有若干张大图,由于比例尺小,所以每张大图由若干小图组成。大图的一面印有该地区的历史地理、风俗民情、风景名胜、路况气候、植物动物的简介,并列出沿途的住宿点(包括青年旅社,汽车旅馆和露营地),以及警察局或治安官、医院和急救中心电话号码。另一面印的是具体路线的小图,上面标示非常详细,沿途村镇城市都注明人口(只有几十人也标注),有否餐馆、购物中心、单车修理店、加油站、住宿点等,而且旁边还有精确的文字说明,详细告诉你骑了多少公里(单车上当然要装里程表)就要拐入什么路。但太细了也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每当我完全依赖这些数据的时候,往往就会走错路。

   一边研究地图,一边就开始购置装备。我的英语听说能力不好,就算跑到店里问,问了也是白问,一个单词要店员指手画脚地反复说五六遍,人家态度好,自己也不好意思,所以就上网去买。因为网上很详细地列出物品的型号、质地、规格、重量、性能、产地(很多是中国产的)等数据和说明,还配有图片,慢慢读懂了,比到店里问要强点。再者,美国商家做生意售后服务周到(退换很方便,运费商家出),货真价实,大可放心上网购物。写到这,忍不住要说说国内的网上户外用品购物,列出的商品数据不齐全,比如说重量吧,对于背包族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数据,竟然没有一个店标示出来,而且商品的说明用语不客观,又模糊又夸张,选购的时候心里没底。有兴趣的驴可www.rei.com(休闲用品公司,总部在西雅图)或者campmor.com(新泽西州靠近纽约市)参考一下。

   出发的装备如下:

   一、单车。美国单车分类较细,其中一类就是旅行车(touring bike),这种单车专为长途跋涉而设计,车形适合长时间骑行,框架加固可载重,明显区别是三角架和前叉上预设了装挂包架的螺孔。我的车是在REI网上买的,型号是NOVARA VIAGGIO 99(意大利车身,铬钼钢加厚),虽属中档车(750元),但还是要趁年底清仓大减价时买才较不心痛(499元,另加税和UPS运费超过了600元)。该型车每年出一款新车,稍有改进,价格当然水涨船高(2000年的新款是950元,今年经济不景,又跌回750元),而到年底为清仓让路给新款车,旧款车就大甩卖了。车龙头和坐垫支柱(seat post)有可调减震器,坐垫充气式,24速,原车配有前后挂包架。车身很轻。

   车子另外还配了倒后镜、里程计、发光尾灯和挡泥板(原车无,要另配。老外都不喜欢用挡泥板,可能嫌土,他们特别喜欢炫耀雨天被车轮甩得满身的污泥,酷!咱是中国人,循规蹈矩实际点为好,酷当不了饭吃嘛)。有些州有骑车戴头盔的规定,所以带了头盔。工具包里有小型气筒,组合单车工具(包含拆链条器、调钢丝扳手、六角和套筒扳手、平头和十字螺批、补胎工具。这套工具体积很小,一手可握,但比较重,约八两),润滑油。

   二、前后挂包加雨罩、车头包。在坛子上看到有单车友背着登山包骑车跑长途,窃以为最好还是使用象邮递员的那种双边挂包,人比较轻松。但话说回来,当单车要搬上搬下时,背包就比较灵活,而挂包就要卸包才能搬动单车。况且全部家当都背在身上,停车进店买东西时不怕被盗,这在有些人手多多的情况下倒是一个很实际的方法(在美国旅行不用担心这点)。

   三、帐篷。虽是单骑,为想途中休息舒服,所以选用的是SIERRA牌的OMEGA CD双人四季帐篷,该帐篷被评为九八年最佳,有较好的防雨防风,保暖透气性能,设帐无需外支持(可不下帐钉),约六斤二两,稍重了点。

   四、睡袋和睡垫。虽是向南方骑,但毕竟还是在冬天出发,所以买的是抗零下二十度的睡袋。这个数据我以为有点夸张,零下十度可能勉强保暖,零下二十度肯定会冻得睡不着,这个数据可能是根据冻不死来设定的。睡垫是自动充气式。

   五、灯具。头灯(照得很远,可夜骑用)、小手电、帐篷灯。

   六、衣服鞋子。没有买花里胡哨又昂贵的单车服装,只是一般的风衣和越野鞋(HIKING BOOT),十度左右加一件抓绒衣足矣,骑车运动量还是比较大的,易出汗。羽绒衣到乔治亚时天热精简了,但到得州的艾帕索(EL PASO)后遇雪,后悔莫及。手套和绒帽倒是必需。还备了游泳裤和凉鞋,而雨衣就更不能少了。

   七、杂物:闹钟温度计、瑞士军刀、急救包(外伤药为主,比如止血贴、云南白药、活络油、昆虫叮咬膏)、胡椒喷雾器(防身,虽然没用过,但在野外露营可安心)、折叠水罐(可用于淋浴)、短波收音机(可收听到华语广播)、二十米细尼龙绳(应急或晾晒用)、食品盒(可备二天食品)、防风防潮火柴(没用过)、理光KR10相机(十几年前买的,用顺了,总带在身边,没想到太重,途中遭精简,换了一部OLYMPUS STYLUSEPIC手掌傻瓜机)和三角架(野外轻巧型,仅一两半,有带子可捆绑在路标上自拍)、电子辞典。

   八、累赘物(这一项有点搞笑)。第一次出行,没有经验又太过虑,所以带了一些无用物品,比如:净水器(沿途讨的水都很干净,只保留了净水药片,也一片没用过)、汽化炉和燃料(懒得用,宁愿挨面包冷水)、指南针(沿着公路走用不上)、折叠斧和锹(露营地都很平坦,没有劈山开岭的机会。但我很喜欢那把三折斧,只有巴掌大,却有二斤重,很锋利)、望远镜(小动物经常就在身边游荡,拿出这个东东瞄,还把它们吓跑了)、车头灯和充电器(很重,也少夜骑)。这些累赘物在出行后陆续精简寄走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2-11 12:25:23编辑过]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14
从东岸到西岸之二——夜宿惊魂
   十月二十五日宜远行,这是早已择好的吉日,要出发了。中午,朋友开车送我过史泰登岛桥(VERRAZANO-NARROWS BRIDGE)和高堡桥(GOETHALS BRIDGE),避开这两座桥对骑单车的限制。伊莉莎白路——在这里开始了行程。原打算骑车环游美国大陆,先沿着两大洋海岸骑到西雅图,有可能跨过加拿大到阿拉斯加,然後穿越中部返回纽约。实际上计划没有完成,只是从大西洋的东岸骑到了太平洋的西岸。

   装备都架上了车,扶着车龙头感到重载压得车身有点晃,出发前没有时间试骑,但箭在弦上已经不容多想。头天上路好兴奋,辞掉了工作,没有了羁绊,哇,一身轻。银灰色的头盔,鲜红的羽绒衣,闪亮的装备酷死了,路上行人很友好地向我挥手致意,令人洋洋得意。但没骑多远狼狈相就暴露无遗,由於不熟悉地图和道路,不断地走错路,又不停地回头找路,下午五时,在新泽西州的Bound Brook竟然找不到路了!虽然到纽约一年多,也开车上班,但没出过市区,不太会看路牌,记得唯一的一次开车到长岛给副总编拜年,光顾着看路牌,车撞到别人的屁股,自己的车TOTAL LOSE(报废),幸好人没事。这次又把转入高速公路的牌子看作是高速公路,而公路到这个路口加宽了一倍也有误导成份,当时心里就直纳闷,这条路怎么到这里突然就变成了高速公路了?知道新州高速公路不可骑车,所以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在路口上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才问到一个南美汉子,他讲了半天看我都不相信,就干脆带着我越过路口,这时前途才豁然开朗。

   往前骑不远,到了Somerville,骑了六个小时离出发点不过才38公里(地图的标示,不是单车里程表的读数),可想而知走错路的情况多么严重,信心大受挫折。虽说是轻松骑车旅行吧,总想头天离家远点才像话。

   天见黑了,头天出门就找旅馆住,心有不甘,行前还在同事面前吹嘘,说要如何敲门求宿,如何荒野露营,如今一出门就住旅馆,那可就给他们拿住笑柄了。况且我的费用日预算是25元,这是根据住露营区的费用设定的,住旅馆会超支,所以决定豁出去,无论如何也要露宿。天大黑了,还没有找到歇脚的地方,又累又饿又冷,举目无亲,英语不灵光,三寸不烂之舌也派不上用场,真是我心彷徨,一下子就体会到了丧家之犬的凄凉。

   一路骑过去,眼睛左瞄右瞄搜索适合棲身过夜之处。八点半,终於相中了离镇子不远路边一户人家的大院子。虽然明亮的灯光照着院子,由於中间摆了一台农机,挡出了一大块黑暗。思忖着,天黑糊糊地才去敲门求宿太冒昧,说不准被主人家开一枪就倒霉了,当时确有新闻报道一个日本学生敲陌生人家的门,被开枪打死,死了还白死,开枪的人被判自卫无罪。

   看四周没人,悄悄地溜了过去,坐在黑暗中就着冷水啃面包,一面检讨头天出行认路的失误,等主人家熄灯後才小心翼翼地搭起帐篷。为了赶在主人家起床前溜走,闹钟调在凌晨四时,骑车七个小时累得够呛,腿也抽筋了,但夜里不敢睡实,不时醒来听听动静,瞄瞄车子还在不在。头一次在完全无保护的情况下睡觉,还真有点紧张,这一夜满打满算最多只睡了三个小时。再说擅闯私人地方在美国是一种严重的违法行为,主人家一个电话,警察立马赶到。试想想,一出门就蹲班房,以后还有何面目闯荡江湖?

   第二天下午四时进入了宾州的New Hope,清澈见底的Delaware河穿镇而过,记得夏天还在这条河上游漂流过,那是休闲性质的,沿岸风景绿得醉人,而今冬季色彩更丰富,两岸半透明的黄叶红叶象腊做的艺术品。这是一个典型的旅游小镇,镇中有一家号称“小中国”的中餐馆挺兴旺。行前有朋友给了我一个贴士,说每到一地先找中餐馆,吃一顿饭跟伙计聊聊天拉拉关系,就可知道当地最便宜的旅店,甚或还可以和他们挤挤铺。一看时候不早,何不一试?反正肚子也咕咕叫了,当下就在“小中国”点了一份相当贵的海鲜碟头饭。所谓的碟头饭又是中餐在美国的新发展,相当于国内的盒饭,饭上面码着大杂烩菜,一人一份,合乎美国人的习惯,他们总不喜欢象我辈驴们热热闹闹挤在一起腐败。不点菜,也就吃不到真正的中餐了,前几天我们的大郅在纽约五大道的NBA专卖店,出席他的邮票首发式接受记者采访,就对美国式的中餐颇多微言。话扯远了,言归正传,我边吃边与伙记套近乎,但鲸吞之后,人家婉拒挤铺,还挺有味地建议我去睡公园,看来这招不灵。

   心一横,继续上路。骑不多远,路拐入了山里头,已经要打灯了。模模糊糊看到路边竖着一块For Sale(待售)的牌子,回头一瞄房子好像是空的,赶紧下车查探一番,房子的后院是一片大林子,左近的住宅离得很远,果然是个度夜的好地方。当我大模大样地在后院搭帐篷时,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一座凶宅?不放心地围着宅子绕了一圈,在窗口上探头看看梁上有没有悬着绳子之类,似乎一切正常。刚才是说笑了,其实转了一圈是找水龙头,昨晚就没洗澡,汗流浃背的骑了两天,自然想擦一把。但待售的房子无水无电,只好将沾糊糊的身子和衣钻进睡袋蒙头大睡。其实,虽在山里头,除了路是公用的,路边都是私家地方,不睡这里又能上哪去睡呢?况且还没到万圣节,鬼还没出来呢,又困又累,就算有恶鬼也懒理了。一夜熟睡竟也相安无事,早上探头帐外,看到几只小鹿在林边晃悠悠,林子里弥漫着山岚,空气甜丝丝,四处静悄悄,只有小松鼠踏着树叶轻轻的嚓嚓声,恍如还身在梦里。

   第三天上路前,不堪重荷,开始精简装备,扔了一瓶洗洁精,倒掉一罐燃料,厚厚的日记本撕剩三十页。把汽化炉、净水器、折叠锹、睡袋内衬都打好包,在碰到的第一个邮局就将累赘物统统寄走。

   赶了六十公里的山路,擦黑到了Norristown。本想在23号公路附近的一个露营点露营,不留意看错地图,跑进Valley forge 公园迷了路。在这个内战时期古战场的巨大公园里绕了几圈都没找到出路,天很快就黑了。公园里有许多叫做Encampment(营房)的木头小屋子,一看心中大喜,美美地盘算着晚上就在这些南北战争的古兵营里过一夜。

   晚八点,见游客都散了,遂用折叠水罐在公园洗手间里接了一罐水到草坪边上(免得弄湿了洗手间)顶着寒风擦了一个冷水澡,虽冻得牙齿直打架,但总算把三天积下来的汗迹稍稍清理了一下。冷眼下,突然发现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古兵营跟前转悠,心想这不会是些不三不四的人在这里鬼混吧,也许是流浪汉也号上这兵营?仔细观察,才明白这些人都是公园保安,正在清场。看来“当兵”不成了,只好悻悻地推着车子回到23号公路边上。这条公路贯穿公园,就在路边公园长椅上铺开睡袋躺了下来。公园保安巡逻车转来转去,探照灯不停搜索,一直折腾到十二点,却一直没有发现我。数着满天的星星,看着月亮慢慢从树梢头爬上来,伴着身边小鹿的悠鸣,不知不觉地合上了眼,手里还握着朋友送的防狼剂。

   突然,一道强光照在脸上,刺眼得很,只听一声严厉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爬起来一看,警察!赶紧将手中的防狼剂悄悄丢进睡袋里头。美国的警察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看到我手里拿着进攻性武器,那可吃不了兜着走。在福克斯(FOX)电视中有一个实况抓匪的连续节目叫“警察”(COPS),上面的警察经常会用大皮靴踩着嫌犯的脖子,用膝盖狠狠顶着脊骨,再用手铐紧紧反铐双手,只要稍有不从的话。如果有可疑的动作,警察更会毫不迟疑地开枪把嫌犯打成蜂窝,这也是有前车之鉴的,报纸也卖过不少这样的新闻。

   虽然睡眼惺忪,脑子却飞快地转着,想个法子缓解警察的敌意,也许他把我当成流浪汉了。我开始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向警察介绍一头胸怀骑车环美大志的好驴,由于迷路赶不到露营点,暂借公园长椅休息的窘境,并不断展示精良的露营装备,警察开始相信眼前是一位大好人。当最後的杀手锏——一家中文报纸的有关报道亮出来时,警察忍不住乐了,赞了一句“好小子”,放在枪把上的手也松开了。中国字他虽然看不懂,但上面的照片还没走样呵,那头驴还没有变成一匹狼呢。

   如果能赢得美国警察的信任,那他们可绝对是好警察,他们刷在警车上的口号就是“礼貌、专业、尊严”。待人礼貌,抓犯专业,执法尊严,是不是这样解释我也不知道,没问过警察,那是我猜的。警察说着说着就要开警车为我带路,可惜对讲机唤他执行任务。他只好打开地图,告诉我哪些露营点已经关闭(北部冬天大部分露营点都会关闭,以待来年夏季),路应该怎么走。临别时,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祝我旅行顺利。

   警察走了,睡意也吓跑了,看看表才凌晨二点多,唉,才睡了两个小时。按着警察的指示,往前找到了路,看看时间尚早,就在路口加油站的椅子上闭目假寐。胡思乱想着,忍不住泛起了一个滑稽的想法,为何刚才不让警察抓走,尝尝美国班房的滋味也算是一种经历呀。

   附图是第二天入侵的“凶宅”后院。usp70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15
当走出风景区时暮色已临,在PINE SWAMP路边,一户人家的女主人向我挥着手嚷嚷着跑过来,当即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近前仔细一听,原来是这位女主人见到长途骑车驴经过家门太兴奋了。她刚刚与丈夫从西雅图走经典的中部线骑车回家,路途的一切还记忆犹新,难怪了,同是一路驴,当然惺惺相惜了。她伸手就从我车头包抽出地图,直嚷着:“Same Map,Same Map(一样的地图)”,然后数着我的行装,不停地问我带了什么装备,我说了一样,她就马上说:我也带了。那个陶醉的样子,彷佛还正在旅行途中。她很感兴趣问我怎样过夜,听完我三个晚上的遭遇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停地说:“我也有一样的遭遇呢。”说起这些冒险经历,她显得又调皮、又自豪。
   天色渐暗,估计赶不到原计划的露营区,即要求在她家后院过夜,这当然没问题,但她知我三个晚上没睡好,四个白天长途奔波,样子疲惫不堪,提议开车送我去附近的露营区,这样可以洗个热水澡,松驰一下。女主人叫Morath,五十开外,也许只有四十,老外的年龄很不好猜,就如老外说中国人年龄不好猜一样,中国人猜老外年龄偏大,老外猜中国人年龄总是偏小。Morath麻利地钻到汽车底下,把我的铁马绑在车后,我反而插不上手,在一旁很不好意思地看她忙。

   半个小时车程,到了一个很具规模的CAMPGROUD,当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昂贵(22元)的露营区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虽说在美国挣钱比较容易,但毕竟还是一头打工的驴,不会比国内的驴好到哪里去。营区的设备比较高级,澡间可比三星宾馆,当晚彻底地洗了一个热水澡,不带一个梦地甜甜睡到大天亮。起床再洗一个舒服澡,倒不是想借此摊薄营费,实在是在家里习惯了早起淋浴。虽说人在江湖脏不由己,一旦有机会了,还是会小资一番的。然后收集了落叶和干松果点起营火,烧了一锅热水泡速食面,这是四天来的第一碗热汤面,饱了口福,没想到锅给烧得乌黑,得不偿失。吃完了懒得洗,顺手把黑锅扔了,反正汽化炉也精简了,以后没多少机会煮东西。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15
第五天在宾州的乡村穿行,我猜这里的移民祖先可能是荷兰人,景色很有特色,在Reamstown附近,一路都是牛棚,不时有风车,荷兰式的农舍,见到的农妇也都像是古典名画中荷兰农妇那样用白布包头。一户农家在路旁摆了一个没人看的摊,出售的苹果用纸袋包好标着价钱,途人挑好了,自觉付钱在旁边的钱箱里。我挑了五毛一袋的,数一下有十五个,嘿,比纽约还便宜。景美人靓心也好,向一位开车的姑娘问路,她干脆载我一程。
   黄昏时分进入了Mt.joy(欢乐山城),正逢万圣节。这个小城鬼气十足,街灯刚亮,满街的僵尸、骷髅、鲜血淋淋的恶鬼游游荡荡串门讨糖果。由于有纽约万圣节多闹事的传闻,不敢在市中逗留。其实过虑,小城的人很正派很有教养很友好很可爱的(我把NICE这个词的中文意义都列出来了,好莱坞电影中那些美国人动不动就打架的情节在现实中几乎是看不到的)。骑出小城约五公里,见郊外路边一户人家还在开门卖旧货,遂上前求借后院设帐。主人家说这会引来警察干涉,但家中老祖母不忍我无处安身,开车带我到城里求宿。跟着老祖母的车后面又骑回城里,到了一家夜总会,里面正在开万圣节晚会,一屋子里的鬼闹得凶,鬼们碍着老祖母的面子,同意我到他们后院搭帐篷。

   John接待了我。这可真是一个男人的家,里面可用一个字来概括:脏。桌上地板全堆着脏衣服,洗手盆里堆着脏杯子和刀叉。JOHN挺热情地招呼我,喝完一大杯柠檬水后,主动请缨要把脏杯子和刀叉洗乾净,John倒是乾脆,只说:OK,干吧。他自己却马上溜回夜总会狂欢去了。我是累得要命,洗了个热水澡,到后院支起帐篷,钻进睡袋蒙头大睡。现在回想起来真有点后悔,其实我应该化个装,去参加他们的鬼PARTY才对。朦胧中听到有人在拍帐顶,钻出帐篷看到脸上油彩还没洗干净的HOHN,叫我进屋里睡,看表已经凌晨五点了。我睡得正舒服,当然不愿意挪窝了。

   八点半拖着懒懒的身子钻出帐篷,就着后院的水管洗漱一番,再把水壶灌满自来水。绕到房子前面看到一块招牌,才知道这幢房子是一家装修公司,住在里面的小伙子都是工人,怪不得不象个家的样子。昨晚雾很大,帐篷直到十点半才晒干,小伙子们还没起床,只好留个条子先走了。

   第六天沿着Susquehanna 江而行,这一路很难走,624和425号公路有很长的陡坡,推车上坡的架式,不由令我想起广州市郊农民,撅起屁股推着满载青菜的28吋单车上城卖的模样。江面很宽,是游艇的天堂,沿岸都是豪华的游艇俱乐部,一路风景极佳,我也乐得推车慢行。Susquehanna 桥建于1930年,桥栏杆有各种雕塑,一骑而过就太可惜了。步行过桥大约要半个小时,刚过一半,迎面驶来一部小车,那个冒失鬼司机对我大吼大叫,见我没及时反应,就把身子伸出车外向我挥手打招呼,车子差点撞上人行道。

   车过New bridgevill,向路边人家讨水,男主人听说是从纽约骑车来的,还要骑到佛罗里达去,惊讶得睁大眼睛,还特意叫他的儿子过来,马上进行现场教育,让他学习这位中国叔叔的英雄气概,倒弄得我不好意思了。他给灌了二大壶冰柠檬水,外带三包薯片和一瓶可乐。途中只顾了陶醉于美景之中,谋杀菲林,忘了补充粮库,已经处于弹尽粮绝绝境,地图显示前方没有小店补给,以为晚上要扎紧肚皮了呢,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天黑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见路边有一教堂,打开电子辞典一查,知道这是一所卫理公会教堂(METHODIST)。里面尚有灯光,遂向前拍门求宿。一位女教徒带着女儿正在整理星期日礼拜的场地,她打电话征得神父同意,让我在停车场设帐,并不盘问来龙去脉,还让我在教堂里的洗手间擦了个热水澡,第一次尝到了住教堂的甜头。但在教堂外露营要承受另一种心理压力,因为教堂附近一般都带有一块墓地,当支起帐篷,坟墓就在帐篷几米外的地方,简直就像躺在墓地里。睡前无聊,在墓园边上逛了一下,不敢深入,也不敢读墓碑上的字,虽然《聊斋》里没有描写,但恐怕会有碧眼金发的狐仙之类,只怕读到一个很漂亮的名字,晚上睡觉惹上麻烦。万圣节刚过,想必夜间还不安全吧。

   闹钟六点半闹响了,结果一夜无梦。探头帐外,一片大雾。雾中出现零零星星的马车,马蹄嗒嗒,车轮辚辚,车上的人头戴黑高帽,全身黑礼服,笔挺端坐。尽管我一个异乡人站在路边看希奇,车上人都目不斜视,赶车径直奔向一个目标,周围神秘的气氛好象是回到了中世纪的欧洲。

   地图上记载,这是阿米希教徒(Amish),是孟诺尼特教会的一个分支。据说孟诺尼特教十六世界末期在荷兰创立,由于宗教迫害,许多教徒移居德国南部和法国东部,一位名叫贾克布*阿蒙的信徒于1698年集合了这些教徒创立了阿米希派,1730-40年间,阿米希教徒移居宾夕法尼亚。早期的孟诺尼特信徒相信他们应该和世界隔离,因此,他们只生活在自己建立的社区里,但他们很热心于慈善事业。现在他们的思想发生了变化,逐渐与世界融合。但阿米希信徒一直遵循严格的孟诺尼特教规,所以地图说,只有在这一带才能看到这种特色。


  图为在大雾朦胧中的墓地露营。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16
从东岸到西岸之四——与主有缘
出发整一个星期了。
   
   看漫天浓雾没有即时晴的希望,只好收起湿漉漉的帐篷,九点上路。很快就进入了马里兰州的地头。路况很好,比较前几天的路来说算是平坦很多了,骑行速度明显加快。由于是星期天,沿途碰到不少骑手。傍晚进入了REISTERSTOWN,这是一个万三人口的小市,在MAIN ST.(主街,在美国的小城市都有 MAIN ST,就连纽约第二华埠法拉盛都有一条MAIN ST,缅街)看到一家商号 MARYLAND CHINA CO.(马里兰中国公司),该公司成立于1910年,很有历史,以为可以讨个宿,谁知星期日休息,找不到人。
   穿过主街,在拐入的小路边上见一所教堂,看看门前的牌子,是长老教会(PRESBYTERIAN)。里面正在摆布会场,好象有一个讲用会,其他的房间里是青少年小组活动,灯火通明,很热闹。遂推门进去求宿,牧师听说我从纽约骑车来,过来捏捏我的小腿,笑着说:LIKE ROCK(象块石头)。

十一月一日,出发的第八天,骑行了一百一十公里进入华府。在城郊天已全黑,单车地图太简单的弊病又一次大暴露,一下子又买不到市区地图,完全抓瞎,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计划中投宿的青年旅社。路边一位 UPS速递公司的司机见我又冷又饿、又困又累,一脸无助的样子,过来我问去哪,原来要去的青年旅社或唐人街都还远着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往哪骑。这位司机自掏腰包帮忙打电话叫来一辆出租车,载我到青年旅舍。

   青年旅舍是国际连锁廉价旅馆,专为青年学生所设。出发前,在网上买了一本全美青年旅社手册,并圈好了要住的旅社。在美国,青年旅舍最贵的大约二十五元,便宜有十二元的,基本在我的预算之中。出行以来第一次住旅社,第一时间到洗衣房把一个星期来的脏衣服在洗衣机里彻底滚了一遍。特别是头盔,要在热水里加洗洁精泡半天,才能去除浓浓的汗酸味。

   清洗完毕,肚子又在叫了,到旅社的小卖部买了一杯咖啡和一块炸甜圈(DONUT),端着咖啡四处侦察。这里有一个阅览厅,里面有多种地图和旅游书籍随便翻阅,包括著名的《国家地理杂志》。我注意到这些书虽然被翻破了,但很完整。交流厅里有一尊海盗船长的塑像,好几组驴就在船长那钢钩手旁边的沙发上聊天,都是欧洲驴,不见东方面孔。青年旅社最为人乐道的厨房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我也没东西要煮,转了一圈,回房间睡觉。每间房间有五张架子床,住满了十个人,楼下的中年汉是到华府出差的,他说常住青年旅社,又便宜又快乐,年轻人多嘛。

   华府的青年旅舍有多家,但都在闹市中,这是青年旅社的最大特点,为经济拮据的学生省下一笔不小的车资。下住的旅舍(HI-WASHINGTON D.C.)就处在纽约大道与十一大道交汇道口附近,步行十分钟就到唐人街,十五分钟就见白宫。第二天出门先逛唐人街,大失所望,就那么半条街,几家中餐馆,甚至还不及纽约新兴的第三华埠布鲁克林的八大道繁荣,徒有一座金碧辉煌的中国城大牌楼。好久没吃过饭了,走进一家叫新大旺的酒家过过饭瘾。里面就我一个客,点了一碗蛋花汤和一碟牛肉饭,七元而已,不算腐败。伙计爱理不理,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捏着盘子,完全不像是干活的样子。心想昨晚幸亏直接找青年旅舍,如果先到唐人街求助,碰到这号先生可能自找没趣。

   汤足饭饱,当然拐到白宫附近转转。白宫的守卫表面看来并不森严,参观者和职员进进出出很频繁,心里就不禁嘀咕起来,当初莱温斯基怎么就被人记下进出白宫的证据呢?虽然开始下起雨来,但无伤游逛的兴致,一路走下去,国会山庄——联邦法院——林肯纪念堂——纪念碑——美术馆,少不了都进去逛逛,顺便咔嚓一下,证明到此一游。美术馆其中一个展厅正展出兵马俑,票价昂贵,还不少老外在排队进场,我早在游西安时看过,就省了。

   这次骑车环美是分几步走的,先是十二月一日在佛罗里达的杰克森维尔的HOLIDAY INN(假日宾馆) 与四位在会刊上联络的朋友会合,一起骑到加州圣地牙哥。算算出发以来,路陡车重,每天行程大约只在六十公里左右,可能来不及在约定日期赶到佛州会朋友。只好在华府买了张火车票到弗吉尼亚的里士满,缩短了二百七十公里的(大约四天)路程。上火车前,到火车站旁的邮政博物馆参观,对于邮迷来说,里面有很多好东西,但在驴坛就按下不表了。出来时顺便就在博物馆的邮局把折斧、相机、一本口语辞典,绒帽面罩等寄走。没错,相机都精简了,实在是不堪重负,宁愿不照相了。其实也并非是完全不打算用相机了,只是通知家里将一部OLYMPUS STYLUSEPIC的小傻瓜机寄到佛州预定要进住的HOLIDAY INN待取。

在车站的麦当劳里吃了一份汉堡。火车十二点四十分准时发车,下午二时四十分到里士满,这个城市是弗吉尼亚州府,但很萧条的样子。不太情愿住城里的旅馆,下了火车马上骑车上路。刚出城就入黑了,戴上头灯寻找过夜的落脚处。知道了教会借宿的好处,眼睛就只管看路边上的教堂。车到 Darbytown,见路边有一浸信会教堂(BAPTIST),大喜过望,前去求宿。

   教堂里教友们好象正在举行一个“帮教”会议,我没完全听懂,但从牧师给我的一份SHUT-INS名单上看来象是这样。牧师把我作为特别嘉宾介绍给教友们,即兴增加会议内容。头一回站在牧师的位置,感觉真不一样,我用结结巴巴的英语慷慨演讲,表示一个中国驴要骑车走遍世界。天天讲耶稣,诚心的教徒也会腻呢,突然跑出个骑车侠客,教徒们精神为之一振。会议气氛马上热闹起来。有教友提议,为支持我的环球理想,号召教会筹款,以免侠客在野外睡觉冻着了。牧师侧身问我可否接受,我想要人家捐钱让我去玩,太过分了吧,真是毫无理由接受这么大的馈赠,照老祖宗的说法那会折寿的,况且也不愿意从一个大虾马上变成一个贪财小人,所以马上谢绝了教友的好意。

   不要钱?还有更伟大的。全体教友当即站起来为我祈祷,愿主保佑我顺利完成宏大的驴愿。大家手拉手围成一圈,牧师把我带到中间,教友们祈求主的力量降临,再把主的力量传到我的手上。虽然极力地集中精力等待震撼的一刹那,可惜我的觉悟太低,没有那种期盼的过电感觉,但虔诚质朴的场面深深感动了我。牧师悄悄对我说:“大家真的喜欢你呢。”

   教友们到台上唱圣歌,牧师问我为什么要骑车旅行?我说不愿意天天上班干活,下班做家务那种千篇一律,就是为了改变一下生活,到处走走,看看斑斓的世界如何不同。牧师略为沉思,把我召进他的密室。这间小室仅能容两人,四壁全是神的书,听不到一丝外界的声音,牧师与我讨论此岸和彼岸的问题。我很惊奇能听懂牧师的每句话,也许他曾经是能言会道的传教士吧,特别善于和不太懂英语的人沟通。我告诉牧师,在大学中文系的外国文学教材里,作为西方早期文学也介绍圣经,他不太相信中国大学里也会教圣经,啊哈,美国人对中国的隔阂竟然还表现在这么一个小方面。牧师嘱我从最顶一格的书架下取下一本《圣经》,他在扉页上题辞: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不能重逢,那么让我们在天堂相见。

   牧师给我签了一本宣讲教义的小本子并告诉我,在任何一所浸信会教堂,我都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密室的门开了,牧师宣布又多了一位好兄弟,全体教友齐声欢呼,女信徒纷纷过来吻贺我,圣歌再次响起。

   临别,牧师建议我在教堂内睡,我不愿过多打扰,坚持在外设帐。牧师还给警察局打了招呼,叫他们的巡逻车不要来打搅在教堂外露营的单车驴。帐篷距墓地只一步之遥,借着月色读了几块墓碑,坦然入睡。话说回来,教堂的墓园不那么可怕,教堂总让你放心。沿途也有不少单独的墓园,但我从没考虑过睡进去。不过西方墓地整整齐齐,不象《聊斋》里的乱葬岗,鬼影幢幢,比较怕人,尽管给座庙壮胆,可能也不太敢去睡。

   那天晚上是出发以来最冷的一夜,凌晨起来,只见帐篷全部披上银甲,水壶里的水结成冰砣,温度计显示帐外温度摄氏零下六度,但帐内是零上七度,晚上睡得挺暖和,显示了SIERRA帐篷的质量。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16
从东岸到西岸之五——渐入佳境

进入弗吉尼亚,公路变得非常平坦顺畅。单车沿着丝带般的沥青路轻快地滑行,踏车毫不费力,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穿过小桥,河水在石头上跳跃,在割过草的田野里,农夫向疾驰的车手挥手致意。苜蓿的甜香简直熏倒路人,单车旅行就是如此美妙,使旅行的人乐於沉浸在视觉、听觉、嗅觉所直接体会到的大自然美景之中。

单车旅行的要点就是轻松自然,随遇而安,如果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如果遇上梦般的顺风,那就跟着感觉不必停止。出发的第十一天完全感觉到了这种美妙意境,乡间公路很宁静,半个小时才会遇到一辆车,而每遇到一辆车,司机必定向我行一个标准的美军敬礼,也奇怪,弗吉尼亚人都喜欢穿迷彩服。不知不觉骑行了一百四十公里而不觉太累,日暮,在637和600公路交汇处出现了一座教堂,太阳的余辉使一切沐浴在金色之中,那一刻真是神圣美丽。

夜宿一所建于1873年的卫理公会教堂停车场,当然也可以在洗手间擦一个热水澡。一早上路,出了58号公路,在一个铁路工人光顾的小食店(Deli)吃早餐,与一大群粗犷的工人一起坐在高凳上用餐,感觉像是在拍好莱坞西部牛仔电影。

十点半进入北卡,发现路边村镇的狗特别多,骑过去总会被一两只狗追着咬。在擦过一个不知名的小村时,突然窜出一群大大小小二十多只狗,领头的大黑狗象一头小牛般强壮,一看势头不对,把单车速度调到最大,好一阵猛蹬,看到里程表的时速直飙到40公里,哈,人的潜能还不小啊。天黑时分进入了Edenton,在市镇里很难找到免费歇脚点,只好住进一家印度人开的汽车旅馆,住一晚三十一元,想想已经露宿了好多晚了,预算节余了很多,有资格腐败一下了。

十一月六日(第十三天)还在北卡州的地头骑行,过Albemarle Sound桥就像在一个大公园里散步,这座桥有六公里长,不是高架桥,而是像国内公园里的九曲桥那样平平地蜿蜒在海面上,只是在主航道上有一个拱形。不知道为什么,北卡的海水是红色的。

过了桥时近中午,饥肠辘辘地跑进路边的小食店,先是点了一个汉堡和一杯茶,看到邻桌一对银发老夫妇上的一盘BBQ挺有看相,指着盘子向侍应也要了一盘,那位老人笑着向我点了点头,我也点头回礼。我要的BBQ端上来了,一格是两个金黄的炸番薯,别出心裁,味道还不错;另一格就所谓的BBQ(烧烤肉丝),厨师拌上一种酸溜溜的调料,很上胃口;再一格是蔬菜沙拉。尝了两口之后,我决定一改平时狼吞虎咽的恶习,要慢慢来享受这盘美味,装模作样地拿起《今日美国》,借看报尽量延长腐败时间。合该这一改,我就遇到了生平第一桩奇事。老夫妇吃完后付帐,先我一步而走,并没有向我打招呼。当我吃完要付钱时,收银员说:“你的饭钱已经有人付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愣住了,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英语差理解错了意思。收银员看我不太相信的样子,走过去指着老夫妇刚才坐的位置说:“这位老人已经为你付了饭钱”。

“为我付钱?为什麽?!”不知道这是在问谁。

没有人回答。店里所有的客人都微笑地看着我,明显地,他们在为我自豪。一位侍应笑着对我说:“Great?!”也许在她的侍应工作中,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悄悄地为陌生人付饭钱的事情呢。

这究竟是一位什麽样的老人呢?他不会是因为我点了跟他一样的食物而为我付钱吧?也不会是发善心吧?我虽长途骑车脸容憔悴,但一身光鲜,不像付不出一顿饭钱的样子。也许他是赞许我骑车环美的勇气?也许他年轻时有过同样的经历?也许年轻时有过奇想,终因被名利家庭所累不能成行,借此补偿埋在心底的遗憾?也许只是对东方人的好奇?还对对东方文化的憧憬?也许只是为了做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聊发少年狂?不管再设多少个也许,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了。我甚至连这位老人的相貌都没有看清,但知道一点:这是一位侠义而富有浪漫情怀的老人。

黄昏时分,在进入PATH镇之前的路旁看到一所基督教堂(CHRIST),美国教会的教派五花八门,没几个人搞得清楚。绕着教堂走了一圈,里面黑灯瞎火,奇怪,星期六晚上都没有活动。只好在后院用水管的冷水擦了一把,天黑齐了就在前廊架起帐篷,这里地方浅窄,脚边就是一块古老的墓碑。广州人在野外方便,怕冲撞了下面的东西,总会对着空气说声:对唔住。我也担心脚边下面的老先生不堪我的臭脚丫而生气,对着墓碑也说声:SORRY。

由于没有打招呼就设帐,所以凌晨五点半就起身撤营,以免妨碍教堂的活动。果然不出所料,当我收拾好洗漱好,正要离开之际,牧师就来了。我说:昨晚教堂没人,我就......牧师说:没关系,出家人慈悲为怀。哈,后面一句是我胡诌的,牧师当真那么说,估计我也听不懂。牧师对我骑车环美计划很支持,临别时,他说:要我给点什么你吗?我以为又是要送钱的,忙说不用了。牧师说:神的力量你也不要吗?说毕伸出手心贴着我手心,一番祈祷。精神支持我还是接受的,多多益善。

车行四十分钟就进入了PATH。原以为只有在中国才有什么江南第一镇,塞外第一关之类的称号,没想到在美国也有此一说,这座建于1705年的小城就自称“北卡第一镇”。这是一个那么精巧的小镇,就象一颗历史明珠,宁静而富有文化气味,小镇竟然有三处名诗人故居,还有美国第一座图书馆和第一条邮路的遗迹。

十一月八日(第十五天)中午,沿着172公路骑到了北卡海军陆战队军事基地管制区(CAMP LEJEUNE MARINE CORPS BASE)的哨位前。这里并不搜查车辆行人,哨兵只是循例问去哪里而已,然后说明不能逗留管制区而已。哨兵见我骑车,就多聊了几句,问我是什么人。我说我是中国人,但不是间谍。哨兵愣了一下,然後大笑起来。当时李文和窃密案炒得正火,我也就幽他一默。横贯管制区大约三十二公里,一路听到林里枪声不断,大概有部队正在演习。路边不少军营,布满坦克,军人唱着歌跑步,令人想起好莱坞哪齣滑稽片的搞笑场面。

走出兵营,天已黑,摸进路边一教堂的长廊中过了一夜。昨晚没征求牧师同意就设帐,凌晨早早就开溜。太阳升起的时候,已在Intracoastal桥上漫步。大桥建在一大片沼泽地上,晨曦中的枯木七倒八歪,光秃秃的枝丫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乱藤缠绕,雾霭弥漫,有点象洪荒时代。然而当初升的阳光铺到甸子上,各种水鸟在鸣唱,昆虫和动物在苏醒,又是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惜我的相机这时正在回家的路上。210公路就穿行於蔚蓝色的大海和阴森的沼泽之间,一边明丽、一边晦暗,大自然的美就是那麽的调合。

不忍匆匆赶路错过美景,下车一路散步,十点半到了Surf City(海浪城)。这是一个典型的旅游小城市,各种礼品店、饭店一座接一座,蓦然看到一个中文招牌:龙苑。这家中餐馆的老板是一位陈姓福州人,娶一位韩国太太,他是这个市唯一的中国人。陈老板知道我是老乡后,竟忘了招呼我,兴奋地跑进餐馆大声告诉太太:“来了一位中国人啦”。哈,我真是太了解这种见到故乡人按捺不住的心情了。

餐馆还没到营业的时间,知道我一早赶路还没吃早饭,陈老板提前开炉,下厨为我炒了一大盘菜,特地沏了一壶铁观音,这是十六天来第一杯中国热茶,这顿饭真是棒极了。老乡见老乡,有话聊不完;移民的艰辛、家乡的见闻、台海局势,凡与中国话题有关的,无所不谈。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当我付饭钱时,陈老板执意不收,老板娘还嘱我到露营点安顿好后,晚上再来。她悄悄告诉我:老公可想和中国人讲话了。

骑十分钟就到了市外露营点,一晚十六元。在靠近湖边设好帐,睡了一个午觉,起床后直感寂寞,也很想找个人说话,就又回到龙苑。明知晚饭还会白吃,就以帮忙洗碗体验餐馆工作为由给自己下台阶。但晚饭客人也不太多,再说还有洗碗机,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陈老板说夏天客人最多,忙时还要请帮手,本来冬季还有钓鱼客,但今年打了几次大飓风,客人都刮跑了。记得南韩以前有一个总统叫李承晚的,晚饭时,我笑问老板娘是否姓李,如果真姓李,那我们五百年前就是一家人了。老板娘原来姓尹,攀亲失败。

晚上九点餐馆打烊,分手依依,我又成了孤独客。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17
从东岸到西岸之六——南卡兄弟

 
话说在陈老板的餐馆里晚饭吃得太饱,撑着胃,害得夜间睡不好,天没亮就爬起来在营区周围活动活动消食。整个营区除了旅游车(RV)只有我一顶帐篷,四处悄无人声,河面笼罩一层薄雾,鱼儿拨弄水的声音清脆可闻,带有点点海腥味的凉风掠过,令人醒神。

等帐篷晾干,拖到十一点才上路。骑没多久看到路旁有一食品超市(FOOD LION),下车补充粮库。单车装备就放在广场上,并不用上锁,放心逛超市连带吃完饭出来,分毫无损。在整个八十多天的骑车途中,不管是停车购物,还是住青年旅社或露营(外出时装备就放在床上,不用加锁),都没有被偷东西的经历。我感到这和治安好坏没有关系,纯粹是道德品质和教养的问题。

下午三时,路经HAMPSTEAD小镇图书馆,美国各地图书馆可以提供免费上网,遂进去查一下我的伊妹,看约定同行的朋友有什么消息,并发了几封信通知他们我的位置。小地方的人少见陌生面孔,我一直都感到馆员的好奇眼光,干脆走过去和她们聊几句。当她们知道一个中国人骑车环美所硐殖隼吹哪歉犊湔诺木缺砬椋媸呛每砂 ?/P>

傍晚进入了威明顿(WILMINGTON),一个中等城市,没地方藏身,老老实实住进汽车旅馆(宿费四十元)。从地图看这里有单车蘩淼辏?nbsp;第二天(第十八天)一早先去找单车店,给我的铁马装上脚架,免得停车时老要找靠的地方。修好车出来,找到地图标示的出发点,沿着三大道顺溜下去,虽是大道但很幽静,一路都是历史故居,门前的铭牌标明这些旧房子建于上个世纪(现在说就是前个世纪了),由历史遗迹地产公司拥有。至于房子曾经有谁住过,我看着那些名字都一头雾水。

十一点出了威明顿,一路沿着Cape Fear河骑行,沿途风光绮丽。要过Intracoastal 河上的另一座桥了,照例推车步行。我喜欢漫步过桥。桥上远眺视野开阔,两岸风光尽收眼底,不管桥下河水奔腾咆哮,还是静静流淌,总会引发“逝者如斯”的感慨。

晚宿北卡滩州立公园露营点(营费十二元),林子里阴森无人,选了一个靠近路边的营地(SITE),设好帐篷,摘下营地的牌号,到三公里外的公园管理处交费。这是政府公园经营的露营区的其中一种收费方法,有的是自己先选好点马上设帐,过后有管理员过来要你填表交费。而私营的营区都是先交费,由管理员指定一个营地。

在去洗澡间的路上竖着一块警示牌,叫露营者小心动物袭击。读第一句吓了我一跳,以为此地有狼啊熊啊之类的食肉动物出没。再读下去,列出的动物最大的只是狐狸而已,只要没有狼,我想危险性就不会那么大了。

洗好回营地,看到邻近营地(Campsite)设了两顶单人帐篷,哈,有点人气了。过去瞄瞄,是一男一女,单车后面带有拖斗,猜想他们也是远行驴。果然,他们十一月二日从纽约上州出发,比我晚七天动身。金发女教授带着碧眼男学生做什么论文调查,目的地直奔佛罗里达。相问之下,我们都同是一个协会的会员,使用同样的地图。他们骑得非常快,每天至少一百一十公里。同行聊起来,无非都是问行程,晚上怎么睡,天气如何等等。他们两人真倒霉,出行第二天就碰到倾盆大雨,而我还没有遇过一滴雨。他们基本上都住露营点,而我则向他们介绍住教堂的好处——免费带擦热水澡。

早上起来不见邻居的动静,绕过去一看,早已人去营空,昨晚已听他们说,第二天要赶一百五十公里路奔下一个露营点。421公路沿海岸蜿蜒而去,海阔天空,心情舒畅。Fort Fisher(渔人堡)地处军事要冲,是南北战争的兵家必争之地。到了渔人堡渡口问轮渡的船员,知道两位同行真的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就过去了。在渡船上,一对驾车旅行的白人夫妇卯上了我,不停地打听中国旅游情况,我想他们可能是想开车游中国。看着渡船翻起来的红浪,我问他们的北卡海水红色的原因,他们的解释也许太专业了,听不懂,我只好说:你们只要告诉我这是不是污染就可以了,YES OR NO?

晚上宿在CALABASH小镇外的一个露营点(营费十二元)。十一月十三日(第二十天)上午穿过小镇时迷路了,本来已经开始熟悉道路,很少走错了,这回走错是有原因的:一是在宾州NEW HOPE开始就有的协会路线专门路标到此结束,有点不习惯;二是拐入MINEOLA AVE的路牌没了,来来回回浪费了一个多小时,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正途。

一出小镇,八点半进入了南卡罗莱纳州。我开始留意地图上标注的露营点了,因为住营区不用费口舌,花费不大,安全有保障。但那天两个露营点之间距离太长,已经骑了一百二十公里,只好重施故技——中途住教堂。天擦黑时,在261与127公路交汇处有两个路标,右边是Church of God(上帝教堂),左边是Baptist Church(浸信会教堂),我当然是拐左了。那个地方叫海明威(HAMINGWAY),竟跟名作家同名。教堂内正好有人布置星期日的布道餐会,我又鼓起如簧之舌,证明一位得到浸信会推荐的环美单车手,因附近没有旅馆,特绕道来到该会教堂求宿。这样一番话求宿是决不会受到拒绝的,果然一位叫Rendy的教友直称我做得对。

刚在教堂外搭好帐篷,一辆重型摩托车开过来停在帐前,晃眼的车灯把帐篷照得雪亮。撩起帐门一看,吓了一大跳,一个头缠黑巾,身穿黑皮夹克,沿袖子吊着长长的流苏,长统黑皮靴,一副典型飞车族装扮的大汉立在面前。做好了防卫的姿势,正思衬这是什么人,大汉就先自我介绍是教堂的牧师,这才让我松了口气。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麽摩登的牧师,加上大络腮胡,好酷啊。牧师是来看我需要什么帮忙的,不期然就聊起了旅行。哦,牧师有一帮开摩托的朋友,经常成群结队出远门,他说过两个月就要去一趟中部。

牧师刚走,Rendy一家又开车送来一盒热呼呼的饭菜。我还没吃晚饭,粮库空空如也,准备勒紧裤带过一夜的了。Rendy一家就这么看着我狼吞虎咽,快吃完了才觉得像是中餐,Rendy说:“是啊,今天你很幸运呢”。他真是一个细心的人,真不知他开车去多远为我买来这份中餐。吃完饭,Rendy硬塞给我十元钱,不明白这是什么教规,但要我用英语来拒绝这份好意很不容易,干脆收下钱,直白告诉他,我永远会记住一位好兄弟的情谊。如果用中文说这番话我觉得会起鸡皮疙瘩,但英语说起来挺自然的。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17
从东岸到西岸之七——忠实朋友
十一月十四日(第二十一天),一大早就撤营上路。由于晚上露水很大,半路要停车摊开帐篷晾晒一个小时。下午赶到WITHERBEE州立公园,本想进住公园露营区,不知是因为星期日还是我到晚了,管理处大门紧闭。只好继续赶到MONCKS CORNER市,住进印度人开的一家汽车旅馆(宿费三十元)。

虽然是十二月份,但越往南方,天气越热,十五日起床后,到市内邮局寄走了羽绒衣和其他用不着的东西。行装算是彻底轻松了。再到银行兑了一部分旅行支票。下一个计划入住的露营区比较近,时间充裕,乐得躺在床上看电视,直到中午要退房的时候才结帐出发。

骑了四个小时就到了露营区吉汉斯渡口州立公园(GIYHAMS FERRY STATE PARK)。冬季的公园没有一个游客,管理处还没有上班,贴出告示要露营者先设帐,等五点管理员上门收费。只好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偌大的公园里四处逛荡。这个公园建于三十年代,建园头十年有二十三万人次参加了义务劳动。公园傍着EDISTO河修建,站在陡峭的岸边,冰冷落日映着孤驴,气氛凄凉。从宽敞的烧烤区和野营区,可以想见夏季这里肯定是一处风凉水冷的避暑好地方。

十六日中午车经WALTERBORO,一个人口五千五百的小镇。美国的小村镇多数都是“制式”的,造成这现象是因为建筑的高度规范化,也就是说一般的建房材料都是标准化的,把一套房子的材料(全部都是裁好的木料)买回来,按照图纸拼装起来就可以了,只要家里有壮劳力,完全可以自己建房屋。一路骑过来,看到不少新房屋都是这样建造的。记得驴坛前两个星期上载了一张图片是“美国农村住房”,那位驴友可能是想说美国农村的房子都那么漂亮,这倒没错,但这种别墅式的房子外表光鲜,内部隔音效果非常非常的差,任何一个房间的小动作,都会传遍整幢屋。难怪都是一家一幢,如果两家合住,隐私权就受到严重挑战了。再说,这些房子地基很浅,抗风力较弱,台风一来,统统玩完。

但WALTERBORO的建筑可就不同了,只要看到那些古朴典雅,风格各异的房子,幽静的石砌小路长着青苔,就知道这是一个很有历史的小镇。镇中有一座艺术馆,镇外竟然有三家中餐馆“龙宫”、“湖南”和“华厨快餐”,要赶路,虽极嗜辣,还是望着“湖南”吞了吞口水,穿镇而过。

沿17号公路疾驰南下,黄昏到了Pocotaligo,说这是个镇还不如说是个服务中心更贴切。因为此处是两条州际高速公路(95和17)的交汇点,附近有四家旅馆、二个露营区和多家餐馆。我选择了附近的The Oaks Campground(橡树营区),营费仅八元五角。私人经营的露营点都经营得很完善,营区内设有电视室、游戏室、聚会室,办得像个社区。管理员自豪地说:“我们的营区像个大家庭。”果不然,我单骑从纽约到佛州的消息像长了腿似的,一下就传遍整个营区。两个走路都颤抖抖的老头特意到我帐篷跟前来聊天,十分羡慕我自由自在骑车到处溜哒,又感叹自己太老了,走不动了,要不,非跟我走不可。

说起露营区(Campground),应该算是美国的一大文化。美国人爱旅行,退休了买辆旅行车(RECREATION VEHICLE),就象一个流动小家,床铺、卫生间、冰箱炉具、电视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老俩口开着车到哪停哪,全国各地游荡,露营区当然应运而生,还有专门的协会和社区,遍布各州,一直蔓延到加拿大。大部分的露营区,特别是私营的,专为旅行车而设,营位上有电源和水管,以便RV加水和充电,留给帐篷的营位(Campsite)很少。

十七日(第二十四天)早早上路,上午十点半到了南卡和乔治亚州的界河——Savannah河。走在高悬的桥上,湍急的河水从森林茂密的山峦中拐了个弯冲出来,翻着白浪在脚底下呼啸而过,令人目眩。站在桥中间,闭上眼睛,听着如雷咆哮,感觉跟着河水越走越远,不想再回来了。

下午四时进入了STATEBORO,行程133公里。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走对去露营区的路,看看天要黑了,只好在小镇的汽车旅馆住下。又是印度人开的旅馆(二十五元宿费),一路上,九成的汽车旅馆都是印人开的,好象这是他们的专门行业似的,就象在大城市里的出租车司机都是巴基斯坦人一样。我对巴人司机很有好感,记得多年前在阿联酋的迪拜乘的士,巴人司机知道我是中国人,硬不肯收车资,他说:巴中是好朋友。

每当住旅馆,留恋有瓦盖顶的舒适,总是比较晚出门。十八日快十一点才上路,正路还没找到,倒是走到了昨天怎么也找不到的露营区,真是见鬼了。原路折回旅馆,都过了十二点了,干脆到对门的华厨快餐吃了中饭再走。这天总有什么不对头,老是走错路,在199公路转入468公路时又走岔了,转来转去都不得要领,见路边池塘有人钓鱼,一问才知岔得老远。走回正道还要七拐八拐,地图都不管用。钓鱼人看我是找不着了,放下鱼杆,开车送我到路口。

美国人很朴实热情,只要开口求助,有求必应,就算你不开口,他们看到你好象有了麻烦,也会主动过来关心。有时骑累了,下来推车散步或坐在路边休息,总有人停车问我是否需要帮助。但美国人也很死脑筋,当晚我在GORDINOA-ALTAMAHA STATE PARK露营,整个营区只有我一个人,图方便选了靠近洗澡间的营位(SITE),晚上管理员过来收费时要我搬,说这是残疾人的营位,不能占用。你看,天又冷有黑,还有谁来露营,行个方便就算了吧,可美国人就是较真。但秩序的维持,还非要这种较真精神不可。

十九日的行程很顺利,只是中午在121公路途中下了一阵过云雨,这是出行以来第一次遇雨。车过ALTAMAHA河,两岸绿树成荫,细白的沙滩,清澈见底的河水,有如广东北江的秀美。啊哈,触景生情,一下就撩起了思乡情。晚宿Odum镇外的HAPPY ACRES RESORT(快乐营区),营费七元。这个营区是RV车的社区,有一个很大的聚会室,还有露天舞台,夏季这里肯定很热闹。停在这里的每辆旅行车都自有电视,没人跑到公用电视室,等于是我有一个专用的电视室,除了看电视之外,还可安心补写日记。算算行程,发现骑得太快了,看在营费很便宜的份上,决定在“快乐营区”多休息一天。

二十一日出发时天阴,中午骑到Atkinson时下起了大雨,一辆车从后面赶上来,司机停车问我上哪,说可以要载我一程,我看还可以应付,没上车。下午三点半到了预定的露营区SATILLA RIVER VACATIONLAND CAMPING(沙提拉河休假地露营区,十元营费)。登记入营时,在管理处聚会聊天的营友们对单骑环美的驴十分好奇。管理员问我是哪国人,我的英语听说差,是因为要把每句英语在心里翻译成汉语,然后把要回答的话心译成英语,一问一答总要慢一拍。旁边一位自以为见多识广的女营客见我没及时回答,对着众营友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势说:当然是日本人啦。很不甘心把这样“英雄”的行为全都算在日本人的帐上,接着她的话音就说:我是中国人。虽然当面驳斥女士的话很不礼貌,情急之下都顾不得了,再看那位女营客的脸色,好难看啊。

听说我来自中国,哈,一屋子的好奇马上就变成了尊重。

二十二日是乔治亚州境内最後一天,整日阴雨绵绵。下午二时到了Folkson镇,一直没东西下肚,看到第一家小店就嚼了两条热狗一杯咖啡。再逛镇容时,发现了一家“玫瑰园”中餐馆,哇,真后悔刚才没忍一忍嘴。我不是存心要腐败,其实一份碟头饭的价钱不比热狗咖啡贵,咱是中国人,肚子没有两粒米总不是滋味。

镇外不远处是TRADE''S HILL RECREATION AREA(特拉德丘休闲区,营费五元),里面的营地空无一帐,青苔满地,老树蔽空,长长的须根随风摇晃,阴霾之下鬼影幢幢。一看到处湿漉漉的,先不急着设帐,交了营费后,在暖气融融的管理处和老管理员聊家常。老人寂寞地和我聊起了他的两个孙子,说着感恩节家里的装饰,我似懂非懂地陪他一直聊到天黑。临走前,他同意我在办公室宽大的屋檐下设帐,这是营区唯一干爽的地方。嘿,真还碰到一个没有那么死脑筋的美国人。

偌大的公园营区只剩下一顶帐,阴风阵阵,令人心寒。幸好营区的两只狗整夜守在我的帐前,尽忠职守。早上起来,将六块炸甜圈分成三份,两份奖赏给通宵守夜的有功之臣。

图:一路通天,寂寞旅途。路易斯安那州432公路。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18
从东岸到西岸之八——小城会友
第三十天,十点通过St. Mary桥进入佛罗里达地头。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来,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是赶了三十天路,要寻找的目标吗?鳄鱼,棕榈,海滩,巨浪,热带地区总给人带来神秘感和无缘无故的激动。记得第一次到海南岛,也有这样的感觉,五指山、万泉河、大东海、椰林苗寨、知青和姑娘茅寮的故事早就给了我很多的遐想,当双脚一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膝盖都激动得发抖。世界之大,穷尽一生也走不完,所以我喜欢神游。在读游记和查地图之中,听着驴友的奇遇,感受驴友的喜悦,不知不觉就跟着走在了途中。

二十四日上午绕过了杰克森维尔市区,中午到达ATLANTIC BEACH(大西洋海滩),沿途景观有了很大的变化,路边棕榈树十分抢眼。港湾泊的、海上驶的、后院架起的、公路拖着的、全都是游艇。天气很不稳定,大块乌云在空中疾驰,时晴时雨,真是“东边日头西边雨”。估计晚上住露营区会成落汤鸡,决定直奔六十公里外的圣奥古斯丁(SAINT.AUGUSTINE),那里有一家青年旅舍,宿费很便宜,从手册上看到是十二元。从杰克森维尔海滩到圣奥古斯丁的AIA公路,沿着海岸线蜿蜒而行,一路海浪一路滩,景致绝佳。途中不时还有公众观海台和赏鸟台,可惜一要赶路,二又下着雨,没有太多心情欣赏。六点进城,沿途问路,六点半找到了这家旅舍。当天的行程是134公里。

一进门就像到家一样温暖,青年旅舍接待员总是年轻人,小伙子叫基博,下楼帮忙卸车提装备上楼,安排好床位后,马上就问吃了晚饭没有,真是一个细心人。经他详细指点,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速食面、青瓜、灯笼辣椒和香肠,在旅舍厨房里做了顿热食,真香啊。

这家旅舍的聚会厅竟然和华盛顿旅舍的一模一样,墙角也是一架真人般大小的海盗船长,另一边是一台电子琴,沿着墙是一排书架,码着满满的旅游书籍杂志和小说。

住青年旅舍的好处就是朋友多,大家都喜欢旅行,志同道合,谈到相同的经历就特别兴奋。同室还有三位朋友,其中两位与我同是单车探险协会(ADVENTURE CYCLING ASSOCIATION)会员,他俩带着一位荷兰姑娘刚从圣地牙哥骑到圣奥古斯丁。年轻的叫杰克,年长的是庄森,都是明尼苏达州的教师。杰克说话幽默,做着数钱的动作说:“我骑车是没钱的”。他也象我一样是辞职旅行。他摸着我的单车爱不释手,直称好车子,有言道:驴对驴,没隐私。杰克又逐项“清点”我的行装,笑着说:“哇,你是REI(Recreation Equipment Inc.)的拥趸嘛”。轮到我检查他的装备了,嘿,一色协会独特的单车轮标志,我反唇相讥他是协会拥趸。

二十五日是感恩节,一早起床去海堤边散步。旅舍到海边正好走一百步。马路湿漉漉的,雨洗过的小城更显清新嫵媚。浴水而出的太阳把海堤边的狮桥烘托得金碧辉煌,桥头广场中的PONCE DE LEON塑像披上金甲,气度非凡,据说他是一五一三年第一个发现佛罗里达并在此地登陆的人。圣奥古斯丁是一个迷人的小城,她的历史可追溯到四百三十四年前西班牙Menendez率领的舰队驱逐法国人的一场战斗,Menendez获胜登陆,所以城里的建筑都有鲜明的西班牙风格。

沿着国王街向西走三个街区,就是用古堡建成的市政厅,市政厅广场竖立着征服者Menendez威风凛凛的戎装塑像,对街则是宫殿般的FLAGLER COLLEGE(弗拉格勒学院)。走近学院,竟不敢跨过如中古欧洲监狱大门般阴森的校门,可惜我这时还没有相机,要不上来一张照片以证明我没有夸大其词。

圣乔治街和西班牙街一带是繁华的商业街。两条街宽不过八米,长不过千米,却是游客必至之地。两边商店招牌古色古香,内部装修则是居家布置,进门购物有点像是串门的感觉,这么有趣,走多几遍也不会厌烦。街巷路面用的是烧着文字的红砖,恍如中世纪欧洲风情,令你不会抱怨路不平。从这里走回青年旅舍,正好也是一百步。

中午,旅舍开感恩大餐,厨师是俏丽温柔的年轻女老板和住客义工。做中国菜我还可以炒两碟,西餐大多是凉拌的,再不就是烤的,我的两手可惜派不上用场,只有资格拌沙拉。主菜当然是烤火鸡,以前听朋友说火鸡肉粗不好吃,在美国过了两个感恩节都对火鸡意兴阑珊,但这回一上口觉得肉嫩味香,想必中国人不会做火鸡吧。饭桌上最热闹的话题当然是旅行见闻,但人人都感兴趣的话题还是落在“谈情说爱”上,最令我吃惊的是,竟然有三分一的黄毛驴会用中文说“爱情”两个字。一位爱说爱笑的加拿大姑娘,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讲了一个“真实故事”——一个异国恋的不幸结局,她单身走天涯,我猜想也许她讲的就是自己。

感恩节后,明尼苏达单车友分头各走各路了。一大早杰克骑车到杰克森维尔乘火车到纽约,而庄森就单骑继续上路,直奔佛州最南端KEY WEST。他理个光头,鹰钩鼻,深陷的双眼炯炯有神,脖子上系着红领巾,活脱一个《牛虻》中的意大利烧炭党革命同志——酷死人。而荷兰姑娘则等下午的汽车带她到杰克森维尔机场,登飞机回她的风车国度。

约好的单车友要在十一月三十日才到达杰克森维尔,我不得不在青年旅舍呆六天。中午时分,爱说爱笑的加拿大姑娘也背起了背包。人人都走了,旅舍一下恢复了平静,留下寂寞和伤感给最后走的人。

住了六天的青年旅舍,该有资格谈论HOSTEL攻略了吧。在美加每个大城市或者旅游点都设有青年旅舍,每年都会更新一本青年旅舍手册(THE HOSTEL HANDBOOK FOR THE USA AND CANADA)。在美加住青年旅舍可以不用青年旅舍卡,但宿费要加二元。而宿费大约在十元(在旅游点)到二十五元(在大城市)之间,比较适合囊中羞涩的学生。在网上看到国内大城市也开始有HOSTEL了,但感觉宿费与国内消费水平相比贵了点。

住青年旅社是为了省钱,当然首先要尽量使用厨房和冰箱里的免费食品。先讲“蹭”的食品,圣奥古斯丁HOSTEL每天提供免费早餐——班戟和牛奶,但要住客动手做,自己和粉自己煎。在冰箱里经常还有用纸条标示(FREE)的免费食品,那是上手住客带不走留下的,多数是半瓶牛奶、MAYONNAISE(蛋黄酱)、番茄酱或其他配面包吃的酱,纸条上还标明日期,尽可放心使用。有些青年旅舍还有更奇特的免费食品,接着来的帖子会告诉你。有时还会有聚餐剩下的东西,比如感恩大餐吃剩的,都益了我这个最后走的驴,吃了好几天。

再说说“自己”的食品。在驴坛看到驴友所调侃的FB,我以为真的是有点腐败的意味呢。在乡间骑车,很难见到餐馆,大多时候只有面包、西芹加冷水。住了店,很有义务犒赏一下瘪下去的肚子。到超市可以买到很便宜的牛奶、牛肉、蔬菜和面条,用纸条写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放进冰箱,绝对没有人动你的。旅舍提供油盐和锅碗瓢盆,自己动手,一大碗热乎乎有菜有肉的面条还不到一块钱。当然,有钱的驴尽可到餐馆大快朵颐,围绕着旅舍都是腐败场所。

百步小城就那么小,六天来走遍每个角落,每座古迹的说明牌都可以背熟了,还能干什么?住店的第四天一早爬起来,推车出门想跑远点排遣寂寞。圣奥古斯丁位置虽在佛罗里达的北面,但阳光还是火辣辣的,没想到那天碰上阴天,全身短打扮抗不住寒风,骑到圣奥古斯丁滩只好转回头。在旅舍的门口碰到两位新客人,一位是来自德国的摩托车手卢兹,一位是来自新墨西哥州的单车手娜拉,哈,真叫人兴奋。

卢兹,瘦小个子,淡黄头发,蓝色的眼睛就象九寨沟的湖水清澈透亮,在我看来,他的皮肤白得有点病态,一个典型的日耳曼人。他有一个半月的大假,欧陆已经跑遍,遂开摩托环美,下站是KEY WEST。那在佛罗里达的最南端,也是美国大陆的最南端,地位就象海南岛的天涯海角,那里有海明威的故居,是我在书上早已熟悉的地方,如果不是约了朋友,我也会骑去那里的。

娜拉是那种叫做健康女孩的姑娘,灰色的眼睛透着一股英气但不失嫵媚温柔,碎花丝巾裹头,巾帼英雌一个,爽朗大方的谈吐,你直想拍着她的肩膀称兄道弟。她从新墨西哥单骑而来,我赞她好大的胆子,她说还没过瘾呢。当吹嘘起我的环美计划时,她羡慕得不得了,直呼可惜没时间加盟我的计划。

我是老住客了,义不容辞当起了旅舍义工,帮他们卸包提行李,带他们上楼登记。一阵好忙,伤感的寂寞早跑到爪哇去了。

图为密西西比河的一条支流。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18
从东岸到西岸之九——我的同伴
十一月三十日,是与在《探险单车手》杂志联络上的两对夫妇在杰克森维尔滩会合的日子,我们将结伴同往圣地牙哥。

天还没亮,窗外阵阵马达轰鸣声扰人清梦,只好起床洗漱。发现没水,探头窗外,原来水管昨晚爆裂,满街泥浆,水管局正在抢修。不知何时才修好,干脆收拾行装上路。圣奥古斯丁似乎对我迎送有加,来时倾盆大雨,这是好兆头,广州人以水为财嘛;走时顶头狂风,寸步难行,这也合了中国一句老话:人不留客天留客。

站在外海大桥上俯瞰晨曦中的袖珍小城,美极了,一步一回头,真的被她深深吸引。

又骑在了A1A公路上,但这是六十公里的回头路。公路沿着佛罗里达东海岸往前一直通向迈阿密,途中十里八里就有一个观海台或观鸟区。每当我登上一个观海台,都会有好奇的游客过来聊天,表达他们的敬意和祝福。自从纽约出发以来,数不清每天接受多少祝福。骑在公路上,对开过来的汽车司机总会用各种方式表达他们的祝福。在纽约、新州、宾州和马里兰州、司机总是喜欢扬扬手(普通式),或是摊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危险式),或伸出食指打招呼(扮酷式);而在弗吉尼亚、南卡和北卡,人们喜欢穿迷彩服,他们总会给我一个标准的美式军礼;到了乔治亚和佛州,司机们又是平民式的问好。不管是什么样的方式,每一个问候都使途中孤驴感激不尽。

狂烈的顶头北风迫使我经常下来推车,到杰克森维尔滩的Day's Inn已经十二点了,六十公里骑了六个小时!柜面小姐一见到一位中国人来登记入住,从柜台里拿出早已寄来的包裹交给我签收,里面有小傻瓜机和电子词典(出发带的电子词典在华盛顿乘火车时忘在列车上了),还有国产的速食面和鲮鱼罐头,吃的东西并非是我所要求的,而是在寄相机时盒子太大,搭进去的。华人一般不喜欢吃八分钱一包的美国速食面,国产速食面是三到五毛钱一包。

柜面小姐笑着过来告诉我,有朋友在等我,并电话通知我的同伴到大堂来会面。

随着一阵夸张的笑声和像鸟一样的吱吱喳喳说话声,进来一位体态丰满的中年妇女。她握着我的手不吭声,我已知她就是玛莎,因在电脑上我见过另一对夫妇传给我的相片。使我困惑的是,她不如我想像的那样老。玛莎是护士,她丈夫比尔是通用汽车的退休技师,一个精瘦的小老头。他们从大雪纷飞的密西根州Goodrich到南方来避寒。

随后进来的是狄克和克莱尔。狄克是我们骑车计划的召集人,一位体型和性格都十分粗犷的俄罗斯人,大学社会学的退休教授。他妻子克莱尔也是俄罗斯人,大学办公室文员,一位很精干的行政人员,我猜她是我们行程的策划人。

初次见面,我要报告三十五天的单骑经历,显然是主角。狄克夫妇很少说话,偶而评价我的行程安排,但玛莎像唱歌一样的说话声总是突显锋头。我说今天的风很大,顶着风我骑了六个小时,我不知道顶头风的英语单词,玛莎拍着她丈夫的额头大笑着说:HEADWIND,然后再拍拍背说:TAILWIND,我知道那是指顺风了。

下午,我到镇上买了些BAGEL(一种比较硬实的面包),然后到一家理发店剪掉一头乱草。在纽约都是光顾华人理发店,没学过各种发型的英语单词,我想理成小平头,用了各种手势,打了各种比喻,小姐都不敢下手,生怕一剪酿大错,我要来个精神索赔,说不定她的沙龙明天就易主了。其实我也走错了门,应该去BARBER SHOP,而这是高级的HAIR SALON(发型沙龙),里面全是女客,小姐不太会理男装。人已坐在椅子上,围斤也罩上了,醒悟过来想走时已晚矣。看看再纠缠下去也是没结果的了,心一横,指着头告诉小姐直接了当地说:CUT OFF ANYTHING(把所有的东西都剪掉)。小姐这回算是明白了,知道“所有的东西”不包括我的头,否则就一剪成千古恨了。

小姐干活也怪,我说了剃光头,她还拿着剪刀慢慢剪,我说你干脆用推子铲过去不好么。“推子”的英文又不会说,又是一通指手画脚,小姐不高兴了:这个客怎么这么啰索。交费的时候,小姐板着脸,但当我按照在纽约理发的习惯给了二元小费时,小姐的脸一下子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连说:THANK YOU。这反倒吓了我一跳,看到我的惊愕表情,小姐知道她太过分了,刷地一下,脸又板起来了,比那个什么川剧的变脸还快。

十二月一日上午八点三十分,我们一行五人四辆单车一字排开在旅馆门前。玛莎和比尔骑的是昂贵的双人单车,竟然四千大洋。在曼哈顿联合广场(十四街)一家大型的户外用品商店里,我曾见过四千大洋的山地车,减震器是电脑控制的,航天材料车身,这种车爬楼梯象摩托一样有弹力。虽然不明白那部双人车为何如此之贵,但其卓越的性能在后面的行程中显露无遗。

比尔坐前,玛莎在后,车后的行李拖斗小旗招展,他们的着装是情侣套装单车服,色彩艳丽。狄克夫妇使用的是改进型的单车,性能比我的传统型单车要好。

出发时是晴天,但气温突降,只有摄氏三度。我们的目标是一百公里外的Mac Clenny。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走90号公路进入杰克森维尔市区,沿途十分招眼。

我们的骑车路线是由狄克夫妇设计的,当前锋问路当然是他们的任务。而比尔夫妇骑在中间,我则押后。玛莎不停地用各种手势告诉我前面的路况,比如路面有碎玻璃,一只死动物,要转弯了,或停车等等。自从我骑车上路以来,今天是我最轻松的一天,不用认路,不用问路,也不用担心,只管跟着不掉队就是了。

四位同伴年纪稍大,但骑车速度丝毫不慢,一直保持着二十公里的时速。中午,停在路边一家加油站的食杂店里小憩。到洗手间里方便的时候,见有一台体重磅,当我一站上去自己都吓了一跳,竟然比在纽约出发时减重十八磅!记得在公司时,减肥总是办公室热门话题,有不吃的,有用药的,有喝特种饮料的,有运动的,还有吃稀奇古怪配方的,好象效果不彰。这下我可以向他们提供实用的骑车健美减肥法了,此法没有节食的痛苦。一方面可以放心大吃特吃心爱的食物,一方面赏美景,又可减肥,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下午,狄克体力稍有不济,速度开始减慢,而比尔夫妇尽情地发挥着双人单车的优势,已经骑得不见踪影了。在Baldwin镇外一个交叉路口,狄克被路面的沙子滑倒,摔在路中间,被翻倒的车子压着,不能动弹。没想到我押后收容任务第一天就显示了重要性,马上喊停前面不远的克莱尔,小心翼翼地搬开单车,扶起狄克。从外表看,狄克衣袖破了个大洞,左肘严重擦伤,再三追问下,知道他的骨头没有受伤,我才稍有放心。他们什么药都没有,我带的急救包第一次派上了用场。

看着我拿出酒精纱布给狄克清洗创口,贴上止血贴,克莱尔问我:中国男人都是很细心的吗?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不是不能回答,其实是不知道她的问题的真实意思是什么而不好回答。她是不是在指细心的男人不够MEN呢?这可是一个对中国男人的严重质疑。过后反省,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我正在帮她的丈夫疗伤,她应该是在赞赏中国男人的细心品质才对。

我们赶上在前面路口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比尔夫妇,克莱尔告诉他们狄克摔了一跤,玛莎竟然没有问候狄克的伤势,一心只想自己赶路。我想,看来她不是一个好护士。

往前骑了一会,狄克感到身体不舒服,决定提前收兵,在Baldwin住下,虽然离目的还有十六公里左右,但我们已骑了九十三公里了。狄克夫妇住进BALDWIN INN,而比尔和玛莎想体验露营,试用他们的新装备,怂恿我一起去露营。比尔退休了,应该过六十了,玛莎也是五十以上的了,看他们跑来跑去问适合露营地点的焦急样子,忽然就想起小时候还没过年就急着要穿新衣服的急切心情,好可爱的。但小镇附近没有露营区,只好住进汽车旅馆。

昨晚刚在杰克森维尔滩的Day's Inn付了八十二元的住宿费,今天又要付五十四元,这回轮到我吃不消了。按照这样腐败下去,还没到圣地牙哥我就已经破产了。在组队时,我就通过伊妹告诉狄克,想要一个便宜的行程。狄克表示各人可选择自己的住宿方式,但现在大家跟着狄克设计的,没有露营信息的路线走,其实是没有选择。

我盘算着,如果再这么腐败下去,为免受牵连,就只好考虑分道扬镳了。


图为我和同伴出发前在佛州杰克森维尔海滩的旅馆前合影,从文中的描述,大概你已经知道谁是谁了。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19
从东岸到西岸之十——分道扬镳
结伴而行的第二天,还是沿着九十号公路,目的地是湖城(Lake City)。

一般的公路景观于我已没有什么特别感受了,下午二时就赶到了湖城。狄克夫妇约好了明天出发的时间和地点后,自行去住旅馆。比尔夫妇是第一次长途骑车旅行,对露营很感兴趣,执意要找露营区,我当然跟随他们。他们露营是兴趣,而我却是为了省钱。

花了二个小时才在市外找到露营区,我们要了一个营地,分摊露营费,每帐八元,我这才松了口气。比尔夫妇两个新驴,露营就像玩过家家,摆好姿势,卡着秒表:一、二、三,开始!动手搭帐篷、动手点火野炊,看看用了多少时间?好,记录在日记本里。我在一旁觉得好玩,却也羡慕他们夫妇开心真情表露,野外生活饶有情趣,真会令人返老还童呢。我是老驴,不消两分钟就架起帐篷,就着冷水吞了两片面包,趁天还没黑下来,开始写日记。

邻居旅行车(RV)的游客过来聊天,玛莎凭三寸不烂之舌为我们讨了一顿热饭。登上旅行车参观内部设备,那是大巴式的旅行车,一入门是一厅,有一部十四寸电视,一台冰箱和微波炉,还有煤气炉,另外一张∽篮图刚乓巫樱际枪潭ê玫模苑佬谐凳被蔚埂3低房勘呤橇酱菜制蹋硪槐呤窍词旨洌直鸲加屑涓舭濉3抵魇橇嚼吓笥眩诵莺蠛匣镆远蛟蛄苏獠慷殖担绻切鲁狄逋颉K且荒甑酵房懦档酱τ蔚矗斓侥戏剑奶斓奖狈健H绻缇懊溃投嘧〖父鲈拢辶耍稻妥撸桓龇缇暗阌肿〖父鲈拢畔性埔昂装阌圃沼卧盏纳裣缮睢?/P>

车主以意大利面条(SPAGHETTI)来招待我们,我怕记不住这种食品的单词,就硬译成「死不给你」,好象是偷哪个广告的桥段,来说明这顿饭的美味。

在国内,有些人以巴结上外国人为荣,啊哈,没想到在美国,情形也是一样的啊,玛莎就以与中国人为伍而自豪。狄克也一样,我们车队走出杰克森维尔,路旁的环保局官员向我们打招呼,狄克逐个介绍车手,很得意地特别说明我是从中国来的。当玛莎将我介绍给两位车主后,忽然想起问我是否是正宗的中国人,她认为,如果我是美籍华人的话,那她的自豪感就要大打折扣了。我只好拿出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做证,完全满足她的中国情结。在纽约,中国人通街都是,不希奇,到了乡间,只要和随便一个老百姓聊天,不管你的英语再臭,都会得到非常热情、耐心的回应。

十二月三日一早在约定的会合路口,克莱尔没有出现,狄克教授过来告诉我们,克莱尔的车子坏了,他们决定中止旅行计划。没想到出发第三天,召集人就宣布散伙。我虽感到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因为狄克控制不了比尔的车速,体力又难以跟上,只好找个借口分手,自己慢慢骑。狄克的骑车路线是花了很大精力筹划的,我不相信他会轻易放弃。狄克特意过来握着我的手道歉,我们虽然相处只短短的三天,但彼此印象十分好,况且,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我拿出了协会的单车地图,LAKE CITY刚好在协会单车路线上,我放心了。而比尔夫妇也带着同样的地图,看来大家都留有一手,以防分手。我们三人按协会的路线出发,一路飞快,中午就赶到了八十七公里外的Madison。晚上在公路巡逻站旁边的小公园露营,虽然公园贴着告示不能露营,但玛莎一出马,警察也网开一面,傍着警局,可以睡个免费安稳觉了。晚饭我请比尔夫妇吃豆豉鲮鱼罐头,这三毛五的客请得很划得来,花费不多,面子有足。

在纽约出发前,我包了三份中国泥人,想在到达圣地亚哥终点时作为纪念小礼物送给同伴的,晚上整理行装才发现,早上分手时匆忙,忘了送给克莱尔。

十二月四日,比尔夫妇骑得飞快,一会儿就不见了二人踪影,我开始要自己看地图了。赶了一百四十四公里到了Quincy,当晚宿汽车旅馆(宿费二十五元)。晚饭不过就是吃了几片面包,然后到镇上的自助洗衣店把几天来的脏衣服清洗干净。洗衣店里都是黑人和南美人,在等滚筒的时候和一个南美小伙子聊天。别看他干的是粗活,做两份工,收入比我还要高出一截。但他身无分文,因为每个月一出粮,就统统寄回老家。由于喜欢集外邮,自以为对世界国名比较熟悉,但竟然不知道小伙子的国家是什么。他说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岛国,我说那的风景一定非常非常的美丽,他说可惜穷啊,美也没有用,当不了饭吃。

我到隔壁的杂货店买了两罐啤酒和薯片,男人聊天灌着“傻仔水”才能豪情盖天。聊起吃,他说很喜欢吃中餐,但最喜欢的是墨西哥餐,辣得有味。我告诉他,他吃的那些不是真正的中餐,而要说辣,川菜才有味。和异族人聊起饮食,语言是苍白的,任我再怎么描述,他也体会不到其中的妙处,除非我现炒一盘给他品尝。

晚上和比尔商量第二天的行程,我请他控制骑行速度,因为双人车性能比传统单车优越,我要赶他们十分困难。比尔一口应承,但第二天骑得更快,一上路就没了人影,我也干脆不追了,恢复我自己的速度,悠哉游哉。但我已感到气氛不太对头。新驴上路,开头总想找个伴,但一起走了三五天,熟悉了路上的应对,就会嫌同伴碍手碍脚了。

当晚在Marianna露营。十二月六日上路前,玛莎过来告诉我,昨晚和管理处的人聊天,获悉协会的单车路线往前越来越难走,有很多的陡坡,所以决定改走狄克设计的路线,问我怎么办。我知道这就是我们分手的时刻了。分手倒没什么,只是觉得让我在圣奥古斯丁等了六天,很冤枉。

独行虽寂寞,但没有了顾及同伴的压力,心里反而轻松。合伙骑的时候,遇什么事都有人出头,我也就懒得说话,闷闷的骑。碰到好奇的路人,又有狄克和比尔挡驾,他们出尽“风头”,我也就没有了奇遇。现在我一个人上路,又成为了路中宠儿。CHIPHEY是途中一个很漂亮的小镇,遂推车在镇上逛商店,接受着人们好奇而友好的目光,再次恢复了自我感觉。

况且我也有排遣孤独的良方,比如自个儿说话,读读路牌或张贴的告示,唱个歌啊什么的。当骑得太快时就来段马玉涛的“马儿啊你慢些走”,雨后初晴就来首白毛女的“太阳出来了”,反正是遇什么事,就来首应景的歌。唱着唱着就唱出点门道来了,发现骑车唱港台歌曲不但不来劲,还消磨意志,唱两句脚下就软嗒嗒了。当唱革命歌曲的时候特来劲,也许是进行曲配合脚踏车。想想在美国乡间一路散播八一军歌,好得意啊。

骑了八十四公里,下午住进了Ponce de Leon一家兼营青年旅舍的汽车旅馆。十五元的宿费完全超值,因为旅馆改装了一个房间招待青年学生,只不过是加了一张架子床而已,现在整个房间就我一个人支配,这和住旅馆没什么分别。冬季是淡季,别说我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整个旅馆也就我一个客人。老板娘交代完了,自己就回家去照顾小孩,我变成了留守。先到洗衣房洗了脏衣服,然后到相隔不远的食品店买了一包热狗和面包,外加一罐啤酒。旅馆布局象四合院的平房,边上的厨房很大,中间有一张大桌子,可兼做聚会厅。煎好热狗肠,就薯片喝啤酒,开了电视,HIKING BOOT的脚往桌上一搁,哼,谁说中国男人不MEN。

次日(D44)七点半出门,上路前留了一份小礼物(一套小泥人)给旅馆女主人,感谢她的超值服务。十点到了De Funiak Springs,这是一个围绕着蓝色小湖修建的小城市。骑车逛了一圈,城外一位开车的女士拦住了我的单车,执意要请我吃早餐。当听说一位中国人骑车环美时,我一下成了整个餐馆的中心,人们都微笑地转过身来听我讲述途中趣事。请吃饭的女士叫凯莎,是当地旅游公司的经理,凭着她的专业眼光,当然没请错人啦。

沿着90公路一直走都没出错,在拐进HOLT县公路时走了岔道,骑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对上地图的路口,心知不妙。好不容易碰到一辆车,拦下问路,司机很热心地,摇摇晃晃地下了车,答非所问地聊开了,隐隐约约闻到一股酒精味,算了,马上开溜。硬着头皮往前闯,看到一个消防局,放心问路,才知绕了冤枉路,幸好,还在正途上。这一绕,天完全黑了才赶到宿营地,跑了一百四十五公里。

十二月八日是出发的第四十五天。从地图上看到骑车路线是在墨西哥海湾边上,路程不长,乐得慢慢骑。在Pace的一个加油站喝咖啡,一位中年司机过来告诉我,说前面的路没有路肩,骑车危险,提议载我一程,我当然乐意接受。其实这段十公里的路只有二公里没路肩,看得出这司机只是想借载我一程聊聊天而已。我很感激他的好心,这也是单骑的好处,人们总爱帮助孤驴。

Pensacola是一个六万人的城市,城中虽众多现代化建筑,我也只是绕着海湾而行,没有进入市中心。九十号公路在市郊沿海的一段又称美景大道(SCENIC HWY),在高坡远眺海湾,只见海波不兴,白帆点点,烟雨濛濛中,贯通东西交通要道的两条公路桥跨海而过,不由想起广州的“双桥烟雨”,忍不住停车拍几张照片。

下午住进了依山傍海的Lagoon州立公园的露营区,宿费十一元。营区建在半山,营地面对大海,风景秀丽,就是在淡季也有邻居,可以想见夏季肯定人满为患。

真是冤家路窄,刚搭好帐篷,就见比尔夫妇骑着车子进来了。在分手时我就猜到他们两个是在说谎,想想看,狄克的路线只是一份很粗糙的素稿,他们敢跟着那个计划骑吗!他们只知道他们骑得快可以甩掉我,却没有料到沿路的宿营地限制了他们的行程,再快也不能跨过两个宿营地点啊,我们在同样的路线上骑,总会有碰头的时候。比尔一看见我楞住了,神情尷尬,一副很想解释的样子,而玛莎却面不改容,大大方方向我打招呼。

图:在佛罗里达与阿尔巴马交界的Big Lagoon州立公园露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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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3-16 16:50:00   

for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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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ICQ   第15楼




从东岸到西岸之十一——美女古镇  


天有不测之风云,这话不错,睡前还见满天星斗,凌晨四时却被嘀嘀嗒嗒的雨声惊醒。露营最怕雨天,一来帐篷湿透加重负担,二来担心行程会受影响。五点半雨一停,赶紧撤营开拔,比尔夫妇还躲在帐篷里呢。

骑了二个小时进入阿尔巴马州,又窄又颠的292公路一下就变成了又直又宽的182公路。沿途面海的一侧豪华旅馆林立,而且还在大兴土木,大海的魅力真值钱呢。三十二公里的公路直到拐入西滩(WEST BEACH)才看到一家叫“涛厨”的中餐馆,而且还没开门,只好一晃而过。

在去Mobile Bay渡口的路上碰到一位骑摩托的小伙子,互相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在渡口竟又碰到了他。原来他为了等我,在渡口错过了两班船(一个小时一班船)。小伙子叫Keller,刚大学毕业,要在工作之前先完成环美的心愿。他从家乡北达科他州出发,直插佛罗里达的key West,然後沿西海岸到西雅图,再东行回家。每天大约走六百公里,他说开摩托迎风不好受,不敢开太久,而每晚只住露营区或青年旅舍,所以费用不大。

渡船一靠岸,只见一位全副单车探险协会标志装备的车手迎面而来,大家匆匆赶路,没有停车,只是伸出V字手势,互相鼓励。

一路顺利,下午三点就到预定要露营的GRAND BAY(大湾镇),小镇的道路可能最近有了变化,地图没有注明,要去的露营区害得我一阵好找。这个私人营区名字古怪TRAV-L-KAMP,什么意思不清楚,营费倒便宜,十元。老板年纪有六十了,到过北京和香港,看到中国驴,少不了聊上一通,他说对故宫和北京鸭印象深刻,不记得全聚德的宝号,但清楚记得怎么吃那只鸭子。

离开唠叨的老板,架好帐篷,从包里拿出一枚单车协会的明信片,把刚才的道路变化描绘一番,到管理处的邮筒投了进去。协会是一个非赢利的机构,路线的开发都是由单车驴自愿做义工,没有多少回报,就是白赚了个探险旅行。协会每年都号召车手捐助开发新路线,形式就有点象国内的希望工程一样,说捐了多少钱就可以开发多少公里路线云云。而地图的更新,更全都是靠单车驴在旅行时义务提供信息,当你购买协会的单车地图时(不管是否会员),同时会收到十张印好了协会地址的免邮资明信片,车驴出发时带在身边,当发现哪里的道路、营地旅馆或商店餐馆与地图标示发生了变化,就填一枚寄出,协会就在次年的地图上附上一份更正说明。有说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没捐过钱,但倒是很想当开路义工,可惜不够资格,别说要熟悉美国历史、地理、气候、动植物、道路法规之类的专门知识,就是问路还结结巴巴的呢。

前面有帖子提到驴坛的一桩陈年公案,说狡兔曾想组织驴们编一本旅行功略,但因为稿费的问题而最终不欢而散。随着发这篇稿我只有十一天坛龄,作为新驴,不知事件的来龙去脉,不便置喙,只是觉得可惜,可惜了狡兔一番热肠。

阿尔巴马州在海边只有一条很窄的通道,所以在这个州只宿了一夜。昨晚还几度下雨,睡得不踏实,凌晨醒来探头帐外,已见满天星星,又是一个好日子。十二月十日(D47),太还没大亮就撤营上路,不到十分钟就站在一个州际公路的交汇点,眼前五六条岔路,只好开了头灯仔细研究地图。选了一条认为是正道的路,还想找人确认一下,就在10号公路的十字路口一家加油站前随便问了一个人。此人瞪了我一眼,很不耐烦地转身上车。这一瞪把我瞪醒了,看他一身横肉,溜光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全身黑西装的打扮,分明是一个“黑手党打手”嘛,电影上都是那付模样的。当我自认晦气,车窗门打开了,司机假惺惺地责备刚才的“打手”不礼貌,然后问我:CAN I HELP YOU?这回我可是带眼识人了,一看他贼眉鼠眼,知道也不是好东西。这司机指了一条往右的道,然后把车开到一边,全车的人都在看我怎么走他们指的错路。明知他在使坏,我也站着不动,他们估计我可能已经识破奸计,只好悻悻然走了。

我原来认定的路没错,九点进入了密西西比州。这一带河流丰富,公路桥一座接一座,真是一里一小桥,五里一大桥,骑了一路,过的桥比一生吃的盐还多。沿途风景秀丽,有一张密西西比河支流的图片发在了《之八》。赶了一百四十公里路,下午四时找到了农业部管理的一个原始露营区,这里只有一根水管和简易厕所,无人管理,当然免费。Airey Camp就设在公路边,完全不设防,任何人都可进来。半夜老有车子开进营区,转个圈又开走了,车灯晃得帐篷贼亮,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在这等地方单独露营,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戴好头灯,手握防狼剂,随时保持警觉,谈不上睡好觉。

睡前还是晴天,十二月十一日早起又是乌云密布,野外没有一丝灯光,伸手不见五指。密州的公路真是糟糕透了,全都是麻子路还带疙瘩,虽然车子的坐垫和把手都有减震器,还是震得手发麻。公路的标志也比较少,也见不到过路车,只好凭着自己的判断,硬着头皮走。还好,下午二点进入了路易斯安那州,路况梢有改善,三点半进入Bogalusa,在镇上一家印度人开的汽车旅馆住下,抓紧时间洗衣,烘干装备,几天连续露营紧绷的神经终於有机会松弛一下。

然而天公不作美,次日中午遇到狂风暴雨,此时心无杂念,只有祈求耶稣送来一座教堂好避雨,正念叨着,眼前就出现了一座教堂。看天气是不会转晴的了,当雨稍小了继续行程。路过TANGIPAHOA,地图标示是一个五百人的村落,房子破败不堪,简直就是废墟。村民全是黑人,都呆呆地坐在家门口看着我穿村而过,毫无表情。南方几个州都是黑人比较多的州,相较北方来说穷了很多。见村中有一个小卖部,门口坐满了黑人,尽管粮库空空如也,也没有停车补充。

天阴沉沉的,驮着湿漉漉装备找到露营区INSPIRATION PARK CAMPING,八元,很便宜。老板是一位对中国很有兴趣的老头,他说十年前去过一次北京,至今回忆起北京的名胜还神采飞扬,还拿出他珍藏的中国民间艺术品给我看。架好帐篷,一个人呆坐,老头开着电瓶车过来,送给我一罐可乐和一包三文治。我肚子正打雷,准备勒紧裤带过夜。真不知是我运气好,老遇到喜欢中国的美国人,还是很多美国人根本就喜欢中国。

通宵下雨,时大时小,滴滴答答敲在帐顶,不由哼起《雨打芭蕉》。当然这是穷开心,躺在花厅里听雨打芭蕉是闲情逸致,在帐篷里听雨打,心里担心的是漏雨。不幸的是帐篷百分百会漏雨或渗水,一滴冰凉的水敲在额头上,马上爬起来亮灯查漏堵漏,是外罩湿透粘住了内帐而滲雨,只好钻出帐篷,拿雨衣盖在帐顶,三层防御才止住了漏雨。天蒙蒙亮爬出帐外,还是细雨绵绵,帐篷早已湿透,无法可想,只好硬塞进袋子。走到管理处前,留下一份寿星公泥人给老板,算是圣诞礼物。

十三日在整天在雨中行进,傍晚到St. Francisville郊外的GREEN AFCRES(绿野营区)露营当天的行程是102公里,累积行程是3881公里。十四日(D51)早起看到满天星,一个大晴天,心情也随之开朗。

从地图上看,整天将沿着久已闻名的密西西比河骑行,非常兴奋。密西西比河发源于北部的明尼苏达州,向南流入墨西哥湾,是美国最长,流域最广,水量最大的河流,也是世界第二大河。密西西比带来了幸福也带来了灾难,就象我们的黄河一样。她也孕育了独特的美国文化,马克吐温在他的《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里,生动地描写了在这条大河边DELTA(三角洲镇)的变迁。

上午九点,站在密西西比河码头等轮渡,阳光透过雾霭照在静静流淌的河水上,在安静的日子里,她是多麽的驯良温柔。过了河,420公路倒是沿着河边走,但大河被十米高的河堤拦着,就像有谁给她带上一副面具。想爬到堤上观景也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沿河大堤已私有,一切的美都被一圈圈铁丝网竖着「No Trespassing」(勿侵扰)的牌子窒息了。

沿河是产糖区,路两边是甘蔗田,不时经过规模不算大的榨糖厂,四野弥漫着甘蔗清香的甜味。下午穿过SIMMESPORT桥,找到了YELLOW BAYOU CIVIL WAR PARK(黄湾内战公园),地图标示这里可以露营,但公园告示却警告不能露营,只好倒回小镇住进了汽车旅馆。

十二月十五日(D52)天放大晴,但比较冷,这种天气骑车很舒服。361公路上正在修路,单线放行,单车也不例外。在等放行的时候,一个工人过来和我打招呼,叽喱咕噜一通,一句也听不懂。原来这位老兄见我晒得黑黑的脸和实墩墩的身材,以为是他的南美同胞,所以用西班牙语过来打招呼。

轻轻松松骑了九十公里,下午一时到了清静的小镇——华盛顿。一颗大钉插入後轮胎,只好住进小镇外的露营区,三元一晚,这是一路上最便宜的营区。架好帐篷,吃了两个热狗,马上着手换内胎。

看时间尚早,到镇中闲逛。街上鲜见行人,毫无生气,房屋破旧,一派破落相,奇怪的是镇中心Main St.(主街)倒有一间博物馆,拍门造访,两位老太太热情招呼。她们对小镇历史极感骄傲,认为她们的镇子对路易斯安那州的重要性不亚於威廉斯堡之於弗吉尼亚州,而威廉斯堡的历史建筑大多是重建的,这就大大逊於华盛顿镇原封不动保存下来的古迹。

华盛顿镇建於一七二零年,十八世纪末由於蒸汽轮船驶入Bayou Courtableau河而带来商机,使其成为当时新奥尔良和圣路易斯之间的最大内陆港口。但随着一九零零年五月最後一艘蒸汽轮船驶离,小镇开始没落,但小镇的古建筑完整地保留了下来。镇上人最自豪的是河边的古仓库,现在改成一家餐馆,镇上的人口口声称这家餐馆的烹调法保持了当年的风味,极力推荐一试,可惜我肚子刚塞满了“垃圾食品”。

了解了小镇历史之后再逛一次小镇,感觉很不一样,每一座破落的房屋,仿佛都在诉说当年的豪华辉煌。特别是Magnolia Ridge(木兰山庄),好美呵,当走进这座古老的花园,读着墙上的题字,只觉得就象处在《傲慢与偏见》描写的氛围之中。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个小镇还是专出美人的地方。一九三一年首位路易斯安那州小姐就出自这个千人小镇。一九六九年又有一位佳丽中选。一九九四年还选出一位州皇后。

当我在博物馆里要和美女塑像合影时,两位老太太直取笑我。


图:华盛顿镇博物馆里和首届路易斯安那小姐塑像。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20
从东岸到西岸之十二——遭警伏击
当单车后胎在华盛顿镇被戳了一个大洞后,开始发现外胎磨损比较严重,心里七上八下地怕骑在半路突然爆胎,不知这外胎能再挨几天。查看地图,十天之内有单车修理店的市镇只有二个,用笔在上面重重打了个记号,提醒骑到该地要去换胎。

十二月十六日(D53)清晨摸黑上路,天冷得要命,手都冻僵了。七点到了OPELOUSAS小镇,又冷又饿,直奔一个加油站的杂货店喝杯热咖啡,也许戴着头灯很有型,店主笑着指着我的头说:WOW,COOL。

喝完咖啡出来,就在马丁路德金路上走岔了,只好到十字路口的一家小店再喝一杯咖啡,顺便问路。经指点,将错就错,在10号公路上往前冲,左拐103,右拐104,终于接上正途。看来我辨路的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了。公路又平又直,中午就赶了一百公里路。下午二点拐入1147公路。美国公路号码越大,公路的等级越低,比如一位或二位数字的公路都是州际高速公路,二位数字是州快速公路,三位数字是县级公路,四位数字的是乡间公路。本来想到尼古斯渡口露营,这个营区离开正路十一公里,好不容易找到,却已关闭,只好原路折回,跑了二十二公里的冤枉路。

出到路口,见路边有一教堂,又想“蹭”一晚。绕着教堂走了一圈,没人,等了半个小时,偶尔到教堂墓地拜祭的人见我坐在教堂门口,很有顾忌的样子,自觉可能是骚扰了人家,只好放弃了再住教堂的想法。但中途已无歇脚点,一咬牙,拚命赶往De Ridder。这一天鬼使神差骑了一百九十六公里,摸黑住进一家汽车旅馆。旅馆老板看一个中国人骑车环美,主动地给我住宿折扣。这是一个万人的中等市镇,地图上标有单车店,但问旅馆老板,竟告之单车店因为生意太差早已关门。

次日(D54),根据我的手表在七点出门,怎么天还那么黑?看到路边银行门前的电子钟才是六点,停在路口想了想,明白这里已经开始使用西部时间。离天亮尚早,在摄氏二度凌厉的寒风威逼下,决定到前面麦当劳叔叔家吃顿热早餐再上路。

上午九时通过Sabine桥,进入了得克萨斯州的地界。桥头立着州旗的路牌,横看竖看都有点和美国自由风格不一样(见附图)。打开地图看介绍,THE TEXAS REVOLUTION(得克萨斯革命)这行标题惊心动魄地映入眼帘,内容简述了得克萨斯1830-1835年脱离墨西哥,并入联邦的“革命”史。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就留给史坛吧。

得州牛仔的粗犷形象在国内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了,穿行在得州村镇,宽边牛仔帽果然是男人最流行的服饰。得州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枪很普遍,当在一个油站杂货店充实我的粮库时,一瞥停在路边的农用车,一支步枪赫然赤裸裸地摆在车头,不过还没有象好莱坞电影里的牛仔,耀武扬威地挂在腰上的程度。其实,纽约也很多枪,我的一个朋友到纽约有十来年了,当初跑外卖,为了防劫保命开始买枪(枪很便宜)并参加了枪会,现在家里七八条枪,包括一支威力强大的新款冲锋枪,比《沙家浜》里胡传魁发迹时的火力要强得多。纽约的枪管很严,出门的枪要装在枪盒里,不能放在当眼处,所以一般人不会察觉。

从佛州过来,公路景观没有什么变化,很少下车散步,况且心里又担心单车外胎的承受力,加上个把月的锻炼,脚力强劲,一急之下又赶了一百五十二公里,下午三点到了Silsbee。这是一个六千五百人口的小城,但市面并不繁荣。在一家汽车旅馆登记住宿后,到城里逛逛。顺便兑换了旅行支票,在超市买了一只烤鸡和啤酒,回旅馆关起门来腐败。

昨晚半夜三点半醒了一次,发现外面开始下雨,躺在舒适的软垫上暗自庆幸躲过了这场雨。天亮起来,雨还没有停,算算当日路程不长,乐得晚点出门,到旅馆的客厅里享受免费早餐。九点雨基本停了,十八日(D55)顶着强劲的西风上路。原计划要宿在HONEY ISLAND,当我在KOUNTZE问路的时候,人们诡异地对我笑。人在江湖混久了,自然会察言观色,从人们暧昧的笑声里,说明这个“情人岛”不是一个简单的地名。骑了三个半小时就到了情人岛,果然路有MM笑咪咪地向行人打招呼,但不猖狂。看时候还早,也不敢陷入外国MM的温柔乡,没有停留,一窜而过。

根据地图上的说明,这一带叫做“BIG THICKET”(大丛林),是内战时期逃避兵役的人们和逃犯的藏身地,由于灌木密布,只有野兽的小径,逃亡者都由当地的印第安人带路。南军派兵搜捕,这些人就被称为BUSHWHACKER(游击队员)。从这个记载中可以想见,当初的HONEY ISLAND在大丛林中也许就是野蜂聚集的地方,所以叫“蜂岛”,我估计后来有人借用HONEY的另一个意思,开展了MM事业。下午四点半赶到Cold Spring(冷泉镇),行程一百三十六公里,一个人霸占了农业部的双湖露营区(DOUBLE LAKE CAMPGROUND),营位就在双湖的沼泽边。BIG THICKET不愧为大丛林,这里真是野得可以,半夜不时听到野兽大声吼叫,不过心里并不害怕,只要不跑出个逃犯,总觉得野兽比人好对付。

十九日大早(D56),一头钻进浓雾之中。浓浓的大雾就像牛奶一样黏乎乎,不时要用手抹去眼睫上凝结的雾珠。雾中的太阳朦朦胧胧,失去颜色的田园就像一幅写意水墨画,在城里是看不到大自然的这幅杰作的。当天的路不好走,149公路一坡接一坡,我也只好上车又下车,就这样也赶到了一百二十四公里外的Navasote。想找地图上标示可以露营的市政公园,一直问进警察局都没人晓得,只好骑着车慢慢溜。在市郊竟发现一个小公园,有一块牌子写着「露营」,这里没人管,公园厕所也关闭了,幸好有水可擦汗,当晚就在公园厕所旁的一堵矮墙里露营。半夜,一篱之隔的高尔夫球场放狗巡逻,大概嗅到我这不速之客,在篱笆边上不停狂吠。总觉得此地不妥,睡不踏实,凌晨五时摸黑撤营。才骑出十分钟,就发现了路边的露营区,原来昨晚看到的露营牌子,就是指这个营区。但那个牌子的提前量也太大了,害得我在那附近找了半天都不得要领。

一上路(D57)就开始下雨,在105公路上还是顺风,当拐入390公路时成了致命的逆风,路又破又陡。豪雨、顶风、破路、陡坡——骑车的四大煞星都给我同时遇上了,真是一个倒霉的日子。一路咒骂得州公路局,一路埋怨老天爷,骑了一百三十公里闯入了La Grange市一家印度人开的廉价汽车旅馆。浑身上下湿个精透,鞋子里全灌满了雨水,又冷又累,打开房间的电热炉,脱个精光,扑到床上昏昏入睡。遭了这么大的罪,当然要在吃上补回来啦,醒来洗个澡,骑车到市区买了两罐啤酒,一只得州烤鸡,回到旅馆自斟自饮。得州烤鸡名不虚传,外脆里软,味道特别香浓。各位看驴,可能已经注意到我在路上干了好几次烤鸡了,心想这头驴还挺腐败的,还说国内的驴腐败。其实烤鸡在美国是最基本的“穷人”食品,一只不过四元,相对来说蔬菜就贵得多了。可以算一笔帐,一磅鸡腿六十美分,你一顿还吃不完,但一磅带叶蔬菜多超过一元,还有二元多的环保菜,你一顿还不止吃一磅,看来吃蔬菜才算是腐败。

经与旅馆老板了解,知道La Grange的单车店也关闭了,最近的修车店只在一百二十五公里外的奥斯丁才有,研究地图后,决定放弃得州余下的路程,直奔奥斯丁的单车店。

第二天(D58)选择去得州首府奥斯丁,在地图上,这是一条支路。得州公路真不敢恭维,就算是州公路也全是麻子脸,骑在通向奥斯丁的71号公路的路肩上,手颠得发麻,只好不时骑出路中心有汽车压过较平滑的路面。一辆警车驶过来发出警告:单车不能骑出路中心。我连连答应会在路肩上骑,待警车一走,还是经不起颠簸的路肩而不时窜出路中间。这位老兄看准我会再犯规,竟在前面一下坡路口打埋伏。下坡速度快,路面不平就更颠得厉害,看看后方没有来车,也就拐出路中间。等我冲下坡发现警车时,罪行已经难以掩饰。警察鸣笛将单车拦下,心想这次可能要吃罚单了,幸好刚才的路肩上有一条破车胎,我指着黑乎乎的破胎辩解说被挡了道,所以才绕出路中间。这位仁兄还算网开一面,见一位中国人单骑游美不容易,接受了我的辩解,掏出的本子又放了回去,只是再次口头警告。而我也老实了,一直到奥斯丁也没再犯规。

下午四时到奥斯丁青年旅舍。旅舍地处科罗拉多河形成的小湖畔边,十分幽静,而离开市区又不太远。五时才办入住手续,有时间慢慢欣赏旅舍的精心布置:这里的休息厅装饰很考究,备有大量的旅行参考资料书籍和一架大钢琴。大厅另一头的大圆桌子上行走着一列会鸣笛的火车,大门口和大厅顶部悬挂着万国旗,欢迎各国的青年朋友。正中的一面正是咱们的五星红旗。

办入住手续时,旅舍职员崔尔告诉我,我是第一位入住的中国人,真感荣幸。知我是广州人,崔尔拿出一本世界地图,找到中国广州市,让我在上面签名。这本地图册很多国家的页面都签满了名,唯独中国一页只有我的签名。旅舍宿费十五元,我没有证,加了二元。然后崔尔为我办了一张旅舍证,以后住宿还可再省附加费了。

晚饭到厨房里煮面条,看到了一大筐注明免费的各式各样面包,我问崔尔,知道那是附近一个面包坊对青年学生驴的关照,每天卖不完的面包都送到青年旅舍。

昨晚房间里有人打呼噜,震山价响,一夜没睡好,这是住青年旅舍避无可避的恐怖经历,以后上路我想应该再备一付耳塞。次日(D59)上午到邻近的一家单车店修车,老板认为轮胎可以再用,换了可惜。他把前后轮胎掉换过来,调较了前后轮钢丝、刹车和曲柄。老板赞赏一位中国小子单骑游美,执意不收费,连贴士也不要,说让我留在路上用。

旅舍上午十一点关闭每间客房,下午五点才再打开。修完车就在附近逛了逛,然后回旅舍客厅看书。管理员特利是德裔,性情豪爽,还是做菜好手。晚上做了一大盘「死不给你」请我吃,味道与我第一次在湖城旅游车上吃的迥然不同,好像墨西哥菜风味。大厅正在举行一个音乐会,几位当地的青年歌手弹着钢琴,低声吟唱,轻柔曼妙,我认为很有专业水准。这家旅舍是当地青年BAND(乐队)的聚会点,隔三岔五,旅舍的驴们都有机会欣赏免费音乐会。

这时特利过来为我介绍一位女孩子,她的脸部轮廓就象雕塑般流畅,金发碧眼,肌肤雪白透亮,简直就是一尊活生生米罗的维纳斯,用惊见天人来形容我当时张口结舌的表情不为过。她是特利刚上大学的女儿,叫WILLOW(柳),玉树临风,真是人名相映。我也知道刚才太失态了,窘得满脸通红。

在奥斯丁,我不打算再骑一天回头路接回单车地图所标的主线了,决定乘火车到El PASO,接地图的下一站。二十三日(D60),到火车站买票。按照地图标示,走了一个小时十五分到了火车站的位置。一个州府的火车站,在我的想象中应该是比较有规模的,比如广州火车站,有巨大的候车室和广场。但在那条路上来来回回找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火车站的迹象。问了好多人,直到一个市政工程的主管指点,才知道火车站的下落,竟然就在我身后不远处,那座象一家麦当劳店模样的小房子!

买好票,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了市中心——六大道和国会大道交汇点。先到州府参观,大圆顶外观有点象华府的国会山庄,内部保留了大量早期的办公用具和布置,要详细介绍起来一匹布那么长,有灌水的嫌疑,两句带过算了。得州艺术馆也在附近,而国会大道两边的建筑本身就是一座博物馆,还保留了很多老字号,漫步其间,很有古韵。

《麦琪的礼物》你看过了吗?说的是两年轻的穷夫妻在圣诞节互送礼物,妻子剪掉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换回丈夫心仪很久的金表链,而丈夫正好卖掉了家传几代的金挂表换回妻子心爱的套装梳子,结果......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小说作者是中国读者熟悉的美国短篇小说王欧亨利,他的故居就在国会大道与五大道的附近。安安静静的小屋里只有我一个访客,抚摸着欧亨利写作的桌子,感受着他的天才和同情心,总在想,伟人和名人有些什么特别的秉赋,能在百年后让现代人感触到呢?哈,真是一头野心勃勃的驴啊。

管理员是欧亨利研究专家,临时在当义工,和她聊起欧亨利在中国读者的地位,她十分感慨,我答应回国后要寄一套中文译本的欧亨利小说集给她。这位专家的感慨是有原因的。当我走回六大道时,和一家从墨西哥来的游客再次碰面,先前在州府参观时,他们帮我拿相机。聊起景点,我介绍他们去参观欧亨利故居,正在读大学的女儿对我说:你喜欢欧亨利!?为什么?O'HENRY,SO SO。

久闻墨西哥餐大名,下午回旅舍,到附近一家墨西哥小餐馆尝鲜。门口招牌上画着一只巨大的红辣椒,写着大大的HOT,我想这应该是一家正宗的餐馆,因为里面的人,包括侍应和客人都惊讶地望着我,而且没有人会讲一丁点英文。在嘻皮笑脸中一通指手画脚,开始大嚼特嚼。自助餐更合我意,连来三大盘,每个菜式都尝遍,味道比较特别的是香料浓烈,但没有想象中那么辣,或者说根本不辣。

晚上回旅舍,特利再做了一顿「死不给你」,邀我和全体旅舍职员一起用餐,我成了最特殊的住客了,就因为我是中国人。

二十四日(D61),圣诞节前夜,要乘火车西进,早上办理退房手续,将最後一份礼物(京剧面具泥塑)送给了特利的女儿Willow,忍不住当面告诉特利,说他的女儿非常非常美,特利说:当然,象她妈妈。哦,怪不得特利那么自豪。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20
从东岸到西岸之十三——山村女侠
每头驴都能体会到旅行的美妙:漫步名山大川赏心悦目,游访名胜古迹见多识广,途中交友更是人生乐事,但有没有为疗伤而出游的呢?

二十四日(D61)一早,一位面容憔悴的青年入住青年旅舍,当他安顿好的时候,旅舍照例在十一点关房门,年轻人只好出门。我乘的虽是晚上九点的火车,这时也只得出门,我们正好同路。年轻人叫大卫,我整个白天反正无所事事,极力推荐他徒步到市区参观州府。我推车陪他,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乱侃。大卫突然问我:你知道AIQING吗?
“什么?”
“AIQING!”
我猜到了,他说的是中文“爱情”二字,这个古怪的发音我在圣奥古斯丁青年旅舍就听过。
“爱情是一把剑,一把伤人的剑。”他喃喃地自言自语。

大卫很英俊,有那种被戏称为ASS FACE的下巴(直译这个词不太雅,就是那种下巴尖尖而中间分沟的尊容,好莱坞俊男典型特征),他住北部的密歇根州,和女友关系破裂,准确地说是被甩了。破碎的心无法再面对伤心地,乘灰狗几天几夜直落南方。

中午,在国会大道一家餐馆,我们各叫了一套快餐,大卫还买了一份报纸看招工栏,说是要在奥斯丁找工作,住一段时间,看来他伤得不轻。说中文安慰人都叫我为难,更别说用英文了,只会拿出一瓶万花油给大卫搽,他感冒了。吃完饭,我们各走各路。

在广州街头,一个游客很快就会淹没在人海之中,但奥斯丁街头渺无人迹,陌生人闲逛很招眼。下午四点,在火车站附近被一个彬彬有礼的加勒比海流浪汉缠上了。他没有向我乞讨,而是大侃革命历史和道理,从列宁、斯大林、捷尔任斯基、齐奥塞斯库、铁托,到中国的毛泽东、邓小平;从第一国际、布拉格之春、亚非拉民族解放运动到中国的改革开放,什么都知道。他自称原来是一家报社的编辑,我猜他是社会主义者,而他说是民主主义者。就这样一直侃到火车要来了,他才说他几个孩子正在挨饿。

一觉醒来,火车正在百里无人烟的壮观荒漠地区奔驰,我明白我铸下了大错,这本来这是我骑车游美最值得骄傲自豪,从而可以大书特书的一段行程,就在我眼前飞驰而去。当初不就是冲着这荒野来的吗?对于日夜企盼自虐的驴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捶胸顿足亦晚矣,看来要到骑车阿里的时候才能一雪此耻。

二十五日(D62)黄昏,火车驶近埃尔帕索(EL PASO),漫山遍野白雪皑皑,我的羽绒衣早已精简回家了,身上只有一件抓绒衣,心中暗自叫苦。圣诞节夜晚,住进了市中心的青年旅舍。埃尔帕索是得州西南边缘的大城市,向西遥望新墨西哥州,向南跨一步就是墨西哥,可以免签过境一游,北郊依傍着风光秀丽的里奧格兰河(RIO GRANDE),气候较温暖干燥,是冬季旅游的首选之地,今年日本学生特别多,旅舍里听到的都是“嘎嘎”的日语。我的房间已有一位日本学生,乘圣诞节假期,从加州大学过来。可能是新生,英语马马虎虎,我们半斤八两的,还聊得挺有味。他问我为什么要骑车旅行,我说:不为什么,喜欢而已。他惊奇地说:中国也有不为什么旅行的人吗?!

埃尔帕索人口五十二万,比首府奥斯丁还多。该市算是一个历史古城了,那是一六八二年,新墨西哥的印第安人骚乱,将当地的西班牙移民驱赶到了PASO DEL NORTE河谷一带,难民依山傍河建立了新定居点,并以这条河名的缩写,命名了他们的新城市。这里时差比东部慢二个小时,我出走纽约以来,手腕上的手表一直没有调校过,二十六日(D63)十点钟走出大街时,天才刚放亮,行人寥寥无几。

按照青年旅舍提供的免费地图,在SANTAFE路看到了一连串很摩登的建筑——博物馆、艺术馆、历史馆、工艺馆和大剧院。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哪个城市都是一个样,但埃尔帕索的民居倒挺有特色,Magoffin(马哥芬)故居博物馆是当地民居的代表作。马哥芬是十九世纪中叶的开明政治家和殷实的实业家,一八七五年大兴土木建豪宅,外墙采用一种当地叫做adobe的泥砖(玩PHOTOSHOP的朋友应该知道这个词),大门和窗户则是配合这种山形墙的三角楣饰,朴实而不失华丽,十分符合主人的身份。

该家族在这座豪宅一直住到一九八六年,才移交给市政府作为该市的历史故居博物馆。在会客厅墙上有马哥芬的画像,怎么就和博物馆年轻的女管理员那么相象?相问之下,果然她就是马哥芬的后裔。这幢豪宅现虽辟为博物馆,但可以出租开舞会,想想在这里举行婚礼舞会,该是多么浪漫。

与城市同名的埃尔帕索街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以廉价商品和墨西哥小吃著称,游人摩肩接踵,这是我在美国大城小镇上第一次看到的景象,很亲切,就象在广州中山五路逛马路一样的感觉。大街尽头处是美墨口岸,游人只要出示护照,缴五毛钱,就可以过关。右边出关排成长龙,左边入关大包小袋鱼贯而入,这情形就象深圳过去的中英街,不同的是那厢过境去买洋货,这厢过境去买土货。

晚上回到旅舍,同房又多了一位全副摩托骑士服的日本小子。他叫广雅司,家住东京,是尼桑摩托车技师,计划单骑环球。他八月中旬从日本出发,取道加拿大进入美国,下一步将走南美,闯非洲,跨欧洲,最后环澳洲后折回日本,全部行程需时二年。他去年曾骑单车环日,所以我们聊起骑车经历一拍即合,十分投缘。

二十七日(D64)一大早,室友还在蒙头大睡,轻手轻脚把行装搬到楼下大厅装车,正要出门,广雅司睡眼惺忪下楼来送行。日本男人真的很重情谊,他还患着感冒,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寒风里深深一鞠躬,目送我转过街角。

向西骑行,八点半踏进了新墨西哥州地界。料峭西风把乌云扫向德州,迎面一片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顶风疾行一百三十三公里,三点半赶到镭泉镇(RADIUM SPRINGS),路边的一片古堡垒废墟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FORT SELDEM(西尔登堡),关于堡垒的历史在这里恕难介绍,因为资料找不到了不知道塞在哪个角落了。从博物馆出来,天色已暗,就在附近的Leasburg Dam州立公园露营。营区没有灯光,天一黑就钻进睡袋,天还没亮就醒了,二十八日(D65)冒着零度寒风继续上路。沿着185公路骑出四十公里,到了HATCH才有机会在一家加油站的杂货店里喝上一口热咖啡。从纽约出来,一路上只是喝冷水,基本食品是面包和西芹,每天唯一的暖肚子的就是热咖啡。

185公路改为187公路,绕着里奧格兰河左右延伸,清冽的河水为粗犷的荒野添了几分秀气,景色的变化也增添了骑车的乐趣。中午赶到卡巴洛水库小憩,面对秀丽的湖光山色,白水面包足矣。

再上车时,152公路直奔山里,越走越荒,越走越陡,车子才推上山头,前胎又被路边的荆棘戳了个洞。日薄西山,四顾茫然,离晚上投宿点尚远,赶紧卸车补胎。骑近皇屯(Kingston)山势更险峻,气温更低,原以为南方不冷,寒衣早已寄回家了。

擦黑摸进皇屯,这是深山里一个没几户人家的小村落,踏着没脚积雪找到黑岭别墅(BLACK RANGE LODGE),应门的竟是一位俊美的东方姑娘,大家都楞了一下。姑娘高挑,清秀,一身短褂,束腰,长靴,好一个金庸笔下的江湖女侠。凭着三言两语,从她特殊的气质,我已经猜到她是日本姑娘了。果然,她叫田端。

当时又冷又饿,还是先进厨房里解决肚子问题为大。餐桌旁已有六、七个人在聊天,晚餐是米饭和红烧兔,我动手炒了一盘中式青菜,油香四溢,引得众人食指大动,话题马上转到中国风土人情。其实餐桌边的人都是附近的朋友,只有我一个是客人,其中有二个人还在九八年到过中国旅行。说说笑笑,感觉温罄就象在家一样,这也许就是B&B(BED AND BREAKFAST,一种提供住宿和早餐的家庭旅馆)优胜于其他旅舍之处了。田端姑娘会看一些中国字,当起了我的翻译。

床虽软和,但一夜辗转反侧。早早起床到厨房,与正在做早餐的日本姑娘聊天。田端姑娘家住东京,四年前参加一个日美交流计划认识了汤姆,嫁到皇屯。我很诧异她生长在大都会,何以安心异国偏僻山村的寂寞生活。田端姑娘笑答很不习惯,幸好丈夫和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合编了一本环保住房建筑杂志,她参与设计版面,总算可以排遣一些寂寞。田端姑娘指着后山说:“你攀上那座山还可以看到我”。

我要求给她拍一张照片,田端姑娘欣然同意,拿着我的单车手套,摆了一个日本舞蹈的姿势,好嫵媚。

出门了,田端姑娘问:在中国,男女可以拥抱么?答:不行。田端姑娘莞尔一笑:在日本也不可以,不过这里是美国啊。

平常上路前,怕丢三拉四,总要仔细检查行装,从没出过错。但给PLMM一个拥吻,魂都丢了,竟然忘了灌水。二十八日(D66)一出门,路况就如田端姑娘所描述的那样,足足十五公里的上坡,累得直喘粗气,口干舌燥,拿起水壶,一滴水都没有。想想当年红军爬雪山的榜样,只好吃路边比较干净的雪。

一路上,上完坡就是下坡,还没缓过劲,又是一个上坡,但在山里盘旋,风景非常美丽。八十八公里的行程有一半是在推车,那天下午四点半才到达目的地银城(SILVER CITY),住进了青年旅舍,宿费十二元,不贵,干脆就住两天。一来要好好休息一下,二来要有时间去备好食物,做好下站一百八十公里无人烟地带行程的准备工作。

青年旅舍只有两个房客,我和一个叫威尔的苦行僧。之所以这样称他,是因为第二天(D67)一早起床的时候,在黑咕咙咚之中,我看到他在打坐。吃完早饭,威尔打开了话匣,他说他是一个流浪汉,没有工作,一路走一路打短工,一边学习。他笃信上帝,渊博的知识,就象是天上知道一半,地下全知的人。我说我羡慕他的这种生活,他说:这很苦。

十点,威尔扛起他的背包,走了。

图为在新墨西哥州赶往皇屯的山路上。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20
从东岸到西岸之十四——绝顶迎新
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十二月三十一日(D68),专家担心新旧世纪交替之际千年虫发作,将引发世界大混乱,此时此刻远离文明躲进深山老林,也许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从地图看,当天的行程从银城(SILVER CITY)出发,钻进一百二十五公里之外的碧鹿山(BIGLUE MT)露营。地图还注明,银城以西是长达一百八十七公里人烟稀少的荒凉地带,提醒骑车人备足粮水。

天还没亮,戴着头灯上路。在城郊沿着180公路推车爬上一个长长的大陡坡,回望山城,万家灯火与点点繁星浑然一体,难辨天上人间。翻过一个山头,之后的公路就如银城青年旅舍女管理员所描述的那样一路下坡,单车顺顺当当地溜出了四十公里。

拐入78号公路,先前偶尔还可看到的农舍也没了影,大片的荒漠一直连绵到天际。辽阔无垠的原野气象万千,瞬息万变。天空就象一块画布被疾风随意摆布着,看着的晴空,乌云刹时呼拉拉地压到头顶,雨点大滴大滴地砸下来,然而转眼间又被撕开一个口子,露出深蓝,泻出一缕金光,在远处的雨幕上画出絢丽的彩虹。雨洗大地,纤尘不染,飘泊不定的云朵成了印象派调色师,只用明暗交替,变幻出无穷对比强烈的画面。

行走荒原,四顾无人烟,极目处唯有天和地,一股豪情悠然而生,面对自然的无限,令人陷于空灵的境界,一下子就觉得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无足轻重;溶入无限的自然之中,还有什么人间凡尘琐事不能了结呢?

驴们都知道,旅行的结果不重要,享受的是过程。当你全身心拥抱着大自唬钌蕉袼韵云渖竺兰壑担皇且樵媚愕氖泳酰侵苯铀咧钅愕哪谛模苯诱鸷衬愕男牧椤U庵指惺埽谔ぐ钠岛突鸪道锸翘寤岵坏降摹?/P>

下午二点,跨过州界进入亚利桑那州的碧鹿山区(BIGLUE MT),五点赶到针眼关(NEEDLE EYE PASS)附近的黑风寨(BLACK JACK CAMPGROUND)露营。把这一串地名翻译成好象武侠小说的场景,有趣吗?这是骑在路上无聊中想到的。黑风寨是农业部管辖的一个免费露营区,无水无电,只有一个简易厕所。整个营区空无一人,已经习惯了单独扎营,不觉害怕,正好可以放纵自己,随着收音机里的迎新年倒数声,对着黑暗放开嗓子跟着喊。山沟万籟俱静,但愿喊声镇住附近的野兽,可别把野兽给招来了。

才合眼,就被帐顶滴滴答答的雨点声惊醒,赶紧钻出帐外架起雨蓬。哈哈,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就算是躲过了千年虫惹出的导弹危机,也躲不过老天爷的雨弹啊。阵雨过后,西风骤起,风入林海,松涛汹涌,帐篷犹如一叶扁舟涛中飘摇,一夜难眠。

天亮登上针眼关峰顶,险关果然气势不凡。居高西望亚利桑那州,晨曦下,岩山火红,断崖峭壁,乱云飞渡。78公路从峰顶一泻千里,直冲谷底,震魂摄魄。顷刻出山,世界如常,看来末日预言家们又在胡扯。78公路接191公路的路口见到新年的第一个人,“HI,HAPPY NEW YEAR!”

元旦(D69)那天,骑行一百单八公里,傍晚赶到疲马镇(PIMA),这是一个只有一千七百人,贴着70公路而建的小镇。一般的小镇人家,从圣诞节就开始装饰,门口上挂花环,门外的小花园里布置耶稣诞生之类的宗教故事,一直到元旦。但灰灰的疲马镇没有一点节日的气氛。

昨晚没洗漱,更没有睡好,又赶了百多公里的山路,人也象一匹疲马,心想新年也该住好点犒劳一下自己,谁知小镇上唯一的汽车旅馆关着门,老板不知去向,留下的联络电话也没有人接。临时改换其他宿营点,最近的也在三十二公里地外。暮色中气温急降,投宿无着,急得猛敲旅馆的紧闭的铁门,谁知却惊动了住在旅馆对门的一位老太,过来相问,知我是中国人,马上双手合十,邀我去她家喝杯咖啡,正中下怀。

老太独居,叫仙蒂,儿子在阿利桑那州北部打政府工,看墙上的照片相当英俊,女儿也很漂亮,嫁在邻镇SAFFORD,那是一个七千人的镇,我就是从那个小镇骑过来的。当我赞她的儿女又俊又美,老人眉开眼笑很自豪。她说爱任何人是她的人生宗旨,我看也是——墙上挂着耶稣像,柜里供着千手佛,门边还靠着一副印地安的什么神,不同的宗教在这里都可以和平共处,老太的博爱精神真不同一般。

一边喝着咖啡,吃着意大利面条,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仙蒂性格很开朗,但也很急躁,穿着一套黑色柔道练功服(只是从衣服上一个大大的“柔”字估计的),说话一激动就象练拳似的比手划脚。我的英语太差劲,每当说了几遍我都听不懂,她就刮我的后脑勺。

一路上,我在鬼佬家里吃了三次意大利面条,第一次是在佛州湖城露营区里的旅行车(RV)上:第二次是在奥斯丁的青年旅舍里,特利还教我怎么做:第三次就是在仙蒂家了。我告诉她,吃了几次意大利面条,味道都不一样,她告诉我,“死不给你”风行世界,但各地的意大利面条做法都不同,风味各异。之所以都叫Spaghetti,是因为基本的材料---意大利面条和番茄酱没变而已。这就象我们的饺子,原产北方,现在闹得全国都是,里面的馅五花八门,只要有那个形状,就都叫饺子了。

看到驴坛上讲FB和MM的帖子很受欢迎,特将从奥斯丁青年旅舍学来的德州风味(实际上是墨西哥风味)意大利面条介绍给各饕餮驴:
材料:意大利面条,碎牛肉,番茄酱(整个番茄也可,煮的过程中就会烂了),蘑菇和洋葱(均切碎),蒜粉,黑胡椒,牛至(oregano),墨西哥红辣椒粉(chili,可能就是红色的灯笼辣椒,不太辣,切不可用中国的红辣椒粉,那可就辣死人了)。
做法:先用橄榄油爆碎洋葱,加入碎牛肉炒,然后放入番茄酱和蘑菇一起煮,再加适量蒜粉,黑胡椒,牛至和CHILI粉,煮二十分钟即成(怕太酸可加点糖)。最后将意大利面条用水煮十至十五分钟,捞起拌上做好的酱料即可。剩的可放在冰箱,吃时微波炉叮一下,味道不变。

我回到家后自己做了好多次,受到仙蒂的启发,将牛肉块和马铃薯红罗卜煮的汤渣拌到上述的酱料里,味道更对中国人胃口。

晚上十点,对门旅馆还没动静,仙蒂主动让我在她家留宿。但首先约法三章:NO WINE,NO DRUG,NO SEX(无酒、无毒、无性)。你看,美国人多么直截了当。

图为在针眼关远眺亚利桑那州。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21
从东岸到西岸之十五——流浪之家
   美丽的地方,总有神奇的传说。据地图记载,在疲马镇往前百多公里的GLOBE市附近的山区,有一个关于“迷失的荷兰人宝藏”(THE LOST DUTCHMAN MINE)的传说。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的某一天,一个叫华尔兹的德国人(并非荷兰人),根据古老的神话在山里发现了大量黄金,他每次一走进巨大的山谷就无影无踪,几个月后,带着黄金再出现在凤凰城的酒吧里。然而,很多人循着他的路线进山寻宝都一无所获。1891年他死了,临终前说了一个迷惑了寻宝人整整一个世纪的迷语:面对宝藏有块巨石,如果你走过三座红色的小山,那就太远了,太阳落山的光线照在黄金上面,爬上藏宝的地方,就可以看到织针的标志。

   新年第二天(D70),我就要走进藏宝之地GLOBE。是日凌晨乌云蔽日,寒风刺骨,只有一件抓绒衣和风衣难挡严寒,双手冻得发麻,只好轮流插入胸前保暖。没骑多远,雨就下来了,越下越大,鞋子很快灌满了水。驴们常说自虐,我想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70公路在疲马路段还很平坦,但进入桑卡洛斯印地安人保留区(SAN CARLOS INDIAN RESERVATION)后,就开始随着山势而起起伏伏。在山脚还是瓢泼大雨,上到山顶竟都变成鹅毛大雪,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拳头般大的雪块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生疼。路上几乎没有车,荒山冒雪骑单车确实会令人担心出意外,一辆巡逻警车从后面追上来拦住了去路,警察下车问我要不要帮助。那是一个印第安人警察,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真有一种同胞的亲切感觉。我比了个OK的手势,但这位老兄还是不放心,警车仍若即若离地在我身后转悠,一直把我送出他的辖区。

   中午,到了70公路在桑卡洛斯河边与170公路交汇点,这里有一家印第安人开的杂货店,屋檐下坐着一溜男女老幼,十分惊奇地看着一个与他们“相似”的外人走进他们的圈子。到店里要了一杯热咖啡和热狗,一咕噜全倒进冰冷的肚子里,缓过了一口气,才能回答售货员的问话。当然,一个从纽约翻山越岭到桑卡洛斯的单车手,总会叫人大吃一惊的,女售货员夸张地惊叫一声:YOU''''LL KILL ME。“英雄的故事”马上传扬了开去,当我骑上车,再次冲进风雨中的时候,屋檐下的一众“同胞”朋友齐齐为我鼓掌,大声喝彩。

   下午三点已骑行了一百一十三公里,离目的地格洛博(GLOBE)市还有十六公里,雨势稍减,但顶头风吹得雨衣嘩嘩作响,推车前进都十分困难。一位住在格洛博的白人中年司机停下车来,表示要带我一段路。他把我带到格洛博市的灰狗站前,告诉我,气象报告说第二天的风雪更大,而且山路又陡又窄又滑,十分危险,建议我乘灰狗到下一站凤凰城。但当天的灰狗都已错过,而知道我第二天还是要坚持骑车,他竟一挥手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凤凰城。

   从格洛博到凤凰城还有一百二十公里路,车一出格洛博,路况果如司机所描述的那样,60号公路在陡峭岩壁的夹击之下又陡又窄,没有路肩,而且交通很繁忙,路中间汽车行走的地方已经铲过了雪,但路边上满是冰雪,骑车的话确实是比较危险的。汽车开足暖气飞驰,湿透的衣服烘起了阵阵白雾,筋疲力尽的我看着窗外闪过的冰天雪地,感激之情真不知如何表达。两个月骑车旅行所到之处,美国人乐于助人的美德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CLAY POOL和SUPERIOR之间的路段风景十分秀丽,司机特意将车速稍稍减慢,指给我看最美的景色。汽车在错落有致的悬崖峭壁之间穿行,飘飘然地,我感到仿佛是在一座假山盆景中盘旋,又象是徜徉在苏州狮子林的迷宫里。掠过车窗的红色山头肯定超过了三座,不知道哪一座隐藏着荷兰人的宝藏,如果真的发现了“织针”,恐怕我只能望宝兴叹,没有一丝力气爬上笔直的悬崖绝壁。

   汽车一出了SUPERIOR,眼前豁然开朗,一马平川代替了崎岖山路,艳阳蓝天赶走了雨雪阴霾。黄昏时分找到了凤凰城唯一的青年旅舍,司机还要马上赶回去格洛博,我付给司机四十元,还有更多更多的感谢。他没有推让,这也是我喜欢的直爽性格。凤凰城青年旅舍HI-PHOENIX-METCALF HOUSE的宿费是十二元,那是一户两层住家改建的旅舍,楼下前半部分是聚会厅和厨房,后半部分是女生宿舍,二楼一层都是男生宿舍。聚会厅的门框上贴满了各国旅行者留下的纸币,亚洲国家有日本、大马和韩国的,遗憾的是找不到中国钱币。我身上没有带人民币,但我告诉老板娘,回去后要补寄一张人民币贴到门框上,以示这家旅舍住过中国人。

   为何很少中国人住青年旅舍的问题引起大家的兴趣,一位从加州过来,主修社会学和哲学,自称结识不少中国朋友的大胡子白人学生杰尔认为,主要原因是中国人对种族的恐惧,对西方文化的抗拒,以及对公益活动的漠视。别以为我竟然懂那么多社会学单词,全都是那位发宏论的老兄不厌其烦地敲我的电子词典教我的,因为他那番话是冲我说的。

   西方学生一般都是独行驴,很少结伴出游。而中国人,我知道,一般喜欢和家人,朋友,或者跟团一起旅行,既然可以几个人住一间房分摊费用,当然选择旅店了,这样住的环境比青年旅舍要好,住宿费甚至比按人头收费的青年旅舍更便宜。至于中国人回避与外国人交往,多数是语言不通的障碍,并非出于种族恐惧,而且中国青年更不会抗拒西方文化。我告诉那位大发议论的老兄,中国老百姓知道的美国文化比美国人知道的中国文化要多得多。

   在美国,媒体很少中国的新闻,学校里也很少关于中国的课程。记得在南卡住教堂的时候,和RANDY读高中的儿子聊天,他竟然不知道中国在哪里。途中接触到的美国学生,在他们的地理印象中,中国就是台湾和香港。我很后悔没有带一张中国地图在身边,只能打比方告诉他们,中国象是一只大公鸡,台湾和香港是大鸡腹下的鸡蛋。但不要以为在美国关于中国的资讯会很贫乏,对于研究中国问题的专家而言,不管是社会文化的还是经济军事的、不管是古老的文献或是刚发布的政策,中国的资料都非常丰富,那都深藏在图书馆里面。深藏的意思不是指保密,而是说一般人不会去找来看。

   第二天(D71)一早出门,骑车在市区里闲逛。到单车店买了一付备用的内胎和一双单车手套,原来带出来的手套是一双很便宜的化纤手套,经不起恶劣环境的考验,已经皮开肉绽了。凤凰城是亚利桑那州府,除了市中心商业区的摩登建筑外,没有很特别的景点。

   四日(D72)七点半继续上路,沿着七大道向北,一路都是在三米宽平直的人行道上骑行。四十八公里后出了郊区,荒野中出现了稀稀疏疏的仙人掌,路边一棵高达五、六米的仙人掌,也许是亚利桑那州花的萨瓜罗仙人掌吧。74号公路平直,路肩也宽,蓝天白云,心情轻松,下午四点已经骑了一百二十六公里,到了有四千人口的维肯堡(WIKENBURG)。这里是60、89、93等几条重要干道的汇合点,60公路去罗省,93公路去拉斯维加斯,都是交通繁忙的公路。晚宿路边的露营区(AZTEC RV PARK),看名字就知道是旅行车的专用营地。

   五日(D73)离开维肯堡,沿着60公路在两列群山之间狭长的谷地骑行,山风凛冽,但冬日的太阳晒在身上还是暖烘烘的。公路平直宽广,轻轻松松就滑出了一百零四公里地,当公路钻进不算陡的WINCHESTER峰,就看到了预定要投宿的希望镇(HOPE),流浪之路营地(RAMBLING ROADS RV PARK)就在镇外60和72公路的交汇点上。这是一个大型的旅行车停泊营区,一眼望去足有百多辆。营区入口处的沙地上,孤零零停着一辆颓败的古马车,就是在好莱坞西部电影中那种在荒漠中摇摇晃晃,常被强盗打劫的客邮马车,垂下的辕子旁边躺着一付马的干枯尸骸——就象一座旅行者的纪念碑。流浪之路是多么悲伧,然而这条不归路上死里逃生的驴们,还是在走着。

   休闲室大厅里打牌聊天的全都是老人,他们退休后,买辆生活设施齐全的旅行车,夫妻俩开着车遍游各地名胜古迹,在营地里结识新朋友,晚年生活充实又惬意。营区的每个营位都配有信箱,方便营友联系家人和朋友,看到邮递员在信箱前派信派报,恍惚就象住在市区的公寓里。

   这里的帐篷营地收费相当便宜(每晚七元五),又有温暖明亮的休闲厅,遂决定多住一天写稿,没想到恰好碰上营区组织的凑份子聚会(Potluck PARTY ),当一位名叫“牛仔”的管理员知道我从纽约骑单车而来,十分兴奋,当即邀请我参加他们的聚餐。这是美国一种经常举行,联络感情的聚会形式。一般是在某个人,或者是社区的提议下举行午餐会或晚餐会,参加聚会的每个人都带一个菜或者一种饭后甜食来凑份子。主人除了为聚会提供场地外,也要准备一个菜,或买一些饮料。在Potluck PARTY上,大家热热闹闹,又能够尝到许多不同的食品,真是一种很好的社交活动方式。

   走进聚会大厅心里有点怯,别人都是带着各种各样的食品请众人分享,而我则是两手空空来白吃。“牛仔”是主持人,一身牛仔打扮,风趣幽默,一看就知是团队活动的搞笑好手,他把我拉上舞台,把一顶牛仔帽扣到我头上,向营友介绍骑单车游美的中国特别客人,全场一片掌声雷动。热心的老人马上帮我拿来碗碟刀叉,介绍满桌的百家菜,自然而然我就融入这个友爱的大家庭。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21
从东岸到西岸之十六——我想回“家”
这是单车游美游记的最后一篇,在纽约一家中文报纸上发表时的题目是《倦鸟归林》,但这并非是我停止单车环美计划的真正原因。(原文囿于版面所限,写得很精巧,发到驴坛的游记经过扩写,补回原来省略的日子和细节,篇幅增加了一倍多)

在这最后的路段里,我遇到了多姿多彩的地貌——高原、台地、荒漠、沙漠、石峰、峡谷以及明媚的海岸。

七日(D75)披星戴月地离开流浪之路营地,清晨寒风刺骨,在鱼肚白晨曦的半明半暗中,60号公路从两列山脉中间的荒漠中,一条直线地指向遥远的瓜达鲁普峰(GUADALUPE MT)。四野静寂,没有一丝骚扰,心灵静寂,没有一毫杂念,啊,只是在享受,享受着明暗交替前夕的静寂~~~~~~~~当左侧山峦现出一抹玫红,我捕捉到了太阳露出的第一缕金光。

时近中午,接上10号高速公路后,很快到了QUARTZSITE。小镇非常热闹,一个博览会即将开幕,游客云集,遂决定拐进去逛逛。那是一个比较大型的古董博览会,第二天才开幕,但小摊贩已经摆开了架式。如果是邮展,可能我会逛一整天,但对西方古董没有任何概念,溜了一圈没意思,到镇中的麦当劳解决肚子问题。拿着薯条可乐刚落座,一位自称是英国泰晤士报记者的MM过来聊天,她可能是副刊的记者,对“玩”很敏感,一看到我的单车装备,就知道有料了。和MM记者合影了几张照片,也不知道登上那张世界著名的报纸没有。

加州遥遥在望。地图警告,虽然亚利桑那州允许在高速公路上骑单车,但加州警察将会对此发告票。为免惹麻烦,一踏上科罗拉多的州界桥,就下车步行过河。一过了桥,单车路线在桥头从10号高速公路马上就拐入右侧的HOBSON WAY(荷博森小道),桥端加州车辆检查站的警察看见单车友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好驴,很友好地挥手致意。再往前骑五公里就到了进入加州的第一个镇BLYTHE,镇中汽车旅馆竞争很激烈,最便宜的标价是十九元九十九美分。在美国,买什么东西的价格都会有九十九美分的尾巴,听说这是犹太人做生意的鬼点子。一般人看价不太注意零头,而且商家在标价时,整数写得斗大,零头的小字象只苍蝇几乎看不清,使人乍眼看到前面的整数便宜就以为赚了。中国人不笨啊,我所认识的朋友都会习惯成自然地自动把整数加一。当然,售货员会把一分零头找给你的,所以,《我在马路上捡到一分钱》那歌在美国还有现实意义。

当天骑行了一百三十六公里,晚上在帕罗维德镇(PALO VERDE)附近的县公园免费营区露营。公园依傍科罗拉多河,芦苇连片,水鸟成群,落日溶金,景色绝美。

加州与纽约时差三个小时,太阳出来得早,六点半钻出帐篷天已大亮。从地图上看,八日(D76)的行程地貌变化很大,沿着78号公路,首先是一百零六公里的无人烟地段。当地治安警官昨晚就告诉我,前半段是连绵不断的荒芜丘陵,公路崎岖狭窄,有的路段没有路肩,要注意避让后方来车;后半段则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区,要多备水。荒漠地貌已看得多了,而沙漠风光倒是第一次领略,当起伏有致的月形沙丘出现在眼前,那富有韵律的流畅线条直叫你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午拐入111公路,进入了加州富庶的农业区,规划整齐的农田和大片的柑橘园告诉我:有人家了。

傍晚到了SEELEY镇,看看里程计,竟赶了一百六十三公里路。SEELEY是一个只有九百人的袖珍小镇,在路边有一家超市外,就没有其他的服务设施了。按地图的指示,左转入S29县公路,沿着新河(NEW RIVER)往前骑了六公里,找到了RIO BEND RV RESORT RANCH(里奥弯旅行车休闲牧场),其实就是一个营区,名字起得挺有田园风味的。

出行的第七十七天(一月九日)可说是最累的一天。一上路就遇上了世界上最破烂的S80县公路,路面沥青完全龟裂,慢骑都颠得厉害,不得不下车推着走。这是一条基本废弃的公路,因为左侧不远处就是8号高速公路,但骑车人上不去啊。就这样半推半骑了三十七公里,到了奥科迪罗市(OCOTILLO)。地图说现在可以骑上高速公路了,因为前面翻过山口只有一条路,单车协会与州警协商,终可法外开恩。

上了高质量的高速公路,以为开始舒服行程了,没想到8号公路就象瀑布一样从山上挂下来。地图已经特意绘出了这段行程的高度表,SEELEY镇在海平面以下,山脚海拔也不足二百米,但笔挺挡在前面的IN-KO-PAH PASS(XXX关)的海拔高度达到一千二百二十米。推车是难免的了,没想到足足推了二十公里的盘山路,当看到JACUMBA镇第一家杂货店,就一瘫坐在店门口不动了。店老板是巴西人,知我“不远万里来到山区小镇”,逢人就宣传一番,吹得我象老白,结果每个客人离开杂货店都来向我打招呼。

下午拐入直通圣地牙哥的94号公路,虽然还在山里兜兜转转起起伏伏路不好走,但随着山势不断变幻的美景,也是对疲累旅人的最好补偿。走着走着心里就开始犯嘀咕,几乎每隔十分钟就有一辆警车驶过,怎么这么多警车在身边转啊?晚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帝王山露营区(MT EMPIRE RV PARK),这个荒凉的营区离开公路还要在泥路上七拐八弯地走三公里,里面只停泊了几辆旅行车。一位老太太看我在架帐篷,过来关照说这里露宿不安全。她指着山顶说:看到山顶上移动的灯光吗?
我答:看到了。
她说: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答:不知道。
她故作神秘地说:是边境巡逻队。山的那边就是墨西哥,晚上常有偷渡客翻山越岭过来,经常可以听到警报声和枪声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白天公路上频繁驶来驶去的警车是抓偷渡客的。虽然和老墨客无冤无仇,也不敢掉以轻心,睡前备好头灯和防狼剂,我可不想在即将完成第二阶段行程前夜遭遇不测。

枕戈待旦,夜里醒了好几次,干脆早早上路(D78)。昨晚老太说前面路口有警察设关检查行人证件,在博翠诺镇(POTRERO)果然遇到了检查站,见长长一列汽车排在闸口前,老老实实下车排在最后。闸口前的警察已看见了我,招手让我免检过闸。嘿,警察的眼力还不错,认得咱是驴,不是偷渡客。

94号公路一直都是在山里头转悠,沿途的风景也是非常的美丽,虽然JACUMBA的杂货店巴西老板早已告诫说弯多路窄视线不好,经常出车祸,幸好那天车不多。过了94公路与188公路会合处,路况开始明显恶化,坡陡弯急路窄,单车以68公里的时速疯狂下冲,直害怕单车受不了高速而突然解体。我占住路中间,根本不管后面是否有来车,因为稍一靠边,随时会冲下悬崖而“车毁人亡”。冲到山脚,回过头一看,后面静静地跟了一长串汽车,没有一声喇叭催促。

下午一时进入圣地牙哥,穿过市区,三点多才找到市场街(MARKET ST)的青年旅舍,顺利结束了单车游美计划的第二阶段行程。在圣地亚哥有三所青年旅舍,而这所正好在协会单车路线上,地处市中心,每房住六人,十六元一晚。

第二天(D79),到旅舍的厨房做早餐,看到聚会厅角落里有一个小摊位,一位老人每天在摊前做免费旅游咨询义工。他一生旅行,走遍世界各地,曾经两度到中国,足迹远达西藏。老人仔细分析了我的游美计划,认为如果继续行程,将会在三月份碰上西雅图的冬季绵雨阴冷天气,北上加拿大更不可能,而转回纽约,也会遇上中西部地区的早春暴风雪。原计划是和那几位老年同伴慢慢骑,大约三月上旬到达圣地牙哥,五月到西雅图,六、七月夏季穿过加拿大到阿拉斯加,然后在安哥拉治乘船回到西雅图,九月横跨中西部地区,十一月份回到纽约。行程的设计正好避开各种不利的天气因素,但由于同伴早早分道扬镳,独自骑车速度太快,行程几乎提前了两个月。

而对美国文化的肤浅了解,缺乏认同感,语言交流不畅,使我越发念着自己熟悉的祖国伟大历史,神奇传说和美丽的山山水水。我想访遍那五十六个兄弟民族,走遍中国的每一个角落,用熟悉的语言轻轻松松结识朋友,那种感觉真好。走遍世界也是我的梦想,但不必用这种方式耗费时间和金钱,花几个月半年的时间去猎奇就够了,我只想快点~~~~~~~~~~~~回“家”。

决定了第三阶段的骑车计划,只到洛杉矶为止。

十二日(D80)紧贴着太平洋海岸线骑行,S21号公路有如一条项链,把袖珍的海滩小镇象珍珠一样串起来,风和日丽,水天共色,海浪轻柔地涌上雪白的沙滩,那份温柔直教人流连忘返。中午,S21公路转入STUART MESA路,进入了潘德勒顿海军陆战队营区(CAMP PENDLETON MARINE CORPS RESERVATION)。哨兵见我没戴头盔,把我叫过去宣讲加州单车法。由于一路上太阳猛烈,我很少戴头盔,而戴有长舌帽檐的棒球帽挡阳光。其他州没有硬性规定,而加州的单车运动开展得很好,更重视骑车安全,所以严格规定骑车必须戴头盔。

我估计,单车探险协会(ACA)是很有面子的,在军事禁区里一条废弃的飞机跑道,特别开放给协会的单车友使用。一个人骑在几十米宽的水泥跑道上,轻松心情就象要起飞一样。由于第二天到罗省就要住到死党家里,到时可以尽情腐败,所以计划当晚在圣克莱门特州立海滩公园(SAN CLEMENTE STATE BEACH PARK)露营区露营。但直到天黑都没有找到方位,问了警察也不得要领,只好放弃,住进了圣克莱门特镇的汽车旅馆。

十三日(D81)转入1号公路,还是贴着海岸走。从圣地牙哥出来,两天走过的公路都一直紧贴海岸,平直宽广,视野开阔,一直到罗省全程设有三米的单车专用道。沿路遇到很多短途单车骑手,不时与他们边骑边聊,不知不觉进入了洛杉矶长滩,单车计程器在6638公里处嘎然而止。


加州一号公路紧贴着明媚的太平洋海岸。


作者: 路人88    时间: 2004-2-12 08:22
后续故事也挺有意思
但我不胱判锤鎏樱皇窃谡饫锛蚵愿嫠吣恪?BR> 到了罗省后,就住在朋友家里,那是中学时的一个死党。他的小女儿给我颁发了一张奖状,是她自己画的,很创意也很搞笑。
当然就几芰耍荡盼胰ス渎奘〉木暗悖裁葱枪獯蟮乐嗟模焯煜鹿葑印N腋盏降氖焙颍硪桓鲈诼奘∧潮ㄉ绲奔钦叩闹醒Ю床煞梦遥簧习酰醴嗜踔唷W×怂奶欤负趺刻煲砸话醯乃俣瓤汲け臁?BR> 然后我将单车留在他家,乘灰狗到三藩市。在车上认识了一个上海的老太婆,她是一个浸信会教徒,我告诉她我在里士满教堂的奇遇,她说我还不是一个教友,因为浸信会有很严格的入教手续。她说那是牧师帮助我旅行的一种方法而已。
在三藩市住在的一个亲戚家里,出门逛景点就开车,什么金门桥啊,渔人港啊之类,肚子饿了就下馆子,继续腐败。
四天后,乘火车到芝加哥。美国火车座位很宽敞,人也少,一个人占两位,晚上可以打开放腿的侧板,简直就是一张床,列车员还拿张毯子和枕头过来。闷了可以到专门看风景的车厢去,那里的玻璃窗是落地的,椅子是对着窗口的,很惬意。火车穿过中西部,看着美丽的风景一逝而过,直想着骑车的奇妙。
在芝加哥也是住在朋友家里,由于他工作很忙,我的腐败气焰稍有收敛。自己坐BUS去逛景点——自然博物馆,水族馆,美术馆(不逊于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市区的高楼大厦。但那里非常非常的冷,漫天大风雪,户外行动受到限制。
三天后,再坐火车回纽约,快到春节了。
从东岸到西岸之十五——流浪之家
   美丽的地方,总有神奇的传说。据地图记载,在疲马镇往前百多公里的GLOBE市附近的山区,有一个关于“迷失的荷兰人宝藏”(THE LOST DUTCHMAN MINE)的传说。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的某一天,一个叫华尔兹的德国人(并非荷兰人),根据古老的神话在山里发现了大量黄金,他每次一走进巨大的山谷就无影无踪,几个月后,带着黄金再出现在凤凰城的酒吧里。然而,很多人循着他的路线进山寻宝都一无所获。1891年他死了,临终前说了一个迷惑了寻宝人整整一个世纪的迷语:面对宝藏有块巨石,如果你走过三座红色的小山,那就太远了,太阳落山的光线照在黄金上面,爬上藏宝的地方,就可以看到织针的标志。

   新年第二天(D70),我就要走进藏宝之地GLOBE。是日凌晨乌云蔽日,寒风刺骨,只有一件抓绒衣和风衣难挡严寒,双手冻得发麻,只好轮流插入胸前保暖。没骑多远,雨就下来了,越下越大,鞋子很快灌满了水。驴们常说自虐,我想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70公路在疲马路段还很平坦,但进入桑卡洛斯印地安人保留区(SAN CARLOS INDIAN RESERVATION)后,就开始随着山势而起起伏伏。在山脚还是瓢泼大雨,上到山顶竟都变成鹅毛大雪,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拳头般大的雪块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生疼。路上几乎没有车,荒山冒雪骑单车确实会令人担心出意外,一辆巡逻警车从后面追上来拦住了去路,警察下车问我要不要帮助。那是一个印第安人警察,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真有一种同胞的亲切感觉。我比了个OK的手势,但这位老兄还是不放心,警车仍若即若离地在我身后转悠,一直把我送出他的辖区。

   中午,到了70公路在桑卡洛斯河边与170公路交汇点,这里有一家印第安人开的杂货店,屋檐下坐着一溜男女老幼,十分惊奇地看着一个与他们“相似”的外人走进他们的圈子。到店里要了一杯热咖啡和热狗,一咕噜全倒进冰冷的肚子里,缓过了一口气,才能回答售货员的问话。当然,一个从纽约翻山越岭到桑卡洛斯的单车手,总会叫人大吃一惊的,女售货员夸张地惊叫一声:YOU''LL KILL ME。“英雄的故事”马上传扬了开去,当我骑上车,再次冲进风雨中的时候,屋檐下的一众“同胞”朋友齐齐为我鼓掌,大声喝彩。

   下午三点已骑行了一百一十三公里,离目的地格洛博(GLOBE)市还有十六公里,雨势稍减,但顶头风吹得雨衣嘩嘩作响,推车前进都十分困难。一位住在格洛博的白人中年司机停下车来,表示要带我一段路。他把我带到格洛博市的灰狗站前,告诉我,气象报告说第二天的风雪更大,而且山路又陡又窄又滑,十分危险,建议我乘灰狗到下一站凤凰城。但当天的灰狗都已错过,而知道我第二天还是要坚持骑车,他竟一挥手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凤凰城。

   从格洛博到凤凰城还有一百二十公里路,车一出格洛博,路况果如司机所描述的那样,60号公路在陡峭岩壁的夹击之下又陡又窄,没有路肩,而且交通很繁忙,路中间汽车行走的地方已经铲过了雪,但路边上满是冰雪,骑车的话确实是比较危险的。汽车开足暖气飞驰,湿透的衣服烘起了阵阵白雾,筋疲力尽的我看着窗外闪过的冰天雪地,感激之情真不知如何表达。两个月骑车旅行所到之处,美国人乐于助人的美德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CLAY POOL和SUPERIOR之间的路段风景十分秀丽,司机特意将车速稍稍减慢,指给我看最美的景色。汽车在错落有致的悬崖峭壁之间穿行,飘飘然地,我感到仿佛是在一座假山盆景中盘旋,又象是徜徉在苏州狮子林的迷宫里。掠过车窗的红色山头肯定超过了三座,不知道哪一座隐藏着荷兰人的宝藏,如果真的发现了“织针”,恐怕我只能望宝兴叹,没有一丝力气爬上笔直的悬崖绝壁。

   汽车一出了SUPERIOR,眼前豁然开朗,一马平川代替了崎岖山路,艳阳蓝天赶走了雨雪阴霾。黄昏时分找到了凤凰城唯一的青年旅舍,司机还要马上赶回去格洛博,我付给司机四十元,还有更多更多的感谢。他没有推让,这也是我喜欢的直爽性格。凤凰城青年旅舍HI-PHOENIX-METCALF HOUSE的宿费是十二元,那是一户两层住家改建的旅舍,楼下前半部分是聚会厅和厨房,后半部分是女生宿舍,二楼一层都是男生宿舍。聚会厅的门框上贴满了各国旅行者留下的纸币,亚洲国家有日本、大马和韩国的,遗憾的是找不到中国钱币。我身上没有带人民币,但我告诉老板娘,回去后要补寄一张人民币贴到门框上,以示这家旅舍住过中国人。

   为何很少中国人住青年旅舍的问题引起大家的兴趣,一位从加州过来,主修社会学和哲学,自称结识不少中国朋友的大胡子白人学生杰尔认为,主要原因是中国人对种族的恐惧,对西方文化的抗拒,以及对公益活动的漠视。别以为我竟然懂那么多社会学单词,全都是那位发宏论的老兄不厌其烦地敲我的电子词典教我的,因为他那番话是冲我说的。

   西方学生一般都是独行驴,很少结伴出游。而中国人,我知道,一般喜欢和家人,朋友,或者跟团一起旅行,既然可以几个人住一间房分摊费用,当然选择旅店了,这样住的环境比青年旅舍要好,住宿费甚至比按人头收费的青年旅舍更便宜。至于中国人回避与外国人交往,多数是语言不通的障碍,并非出于种族恐惧,而且中国青年更不会抗拒西方文化。我告诉那位大发议论的老兄,中国老百姓知道的美国文化比美国人知道的中国文化要多得多。

   在美国,媒体很少中国的新闻,学校里也很少关于中国的课程。记得在南卡住教堂的时候,和RANDY读高中的儿子聊天,他竟然不知道中国在哪里。途中接触到的美国学生,在他们的地理印象中,中国就是台湾和香港。我很后悔没有带一张中国地图在身边,只能打比方告诉他们,中国象是一只大公鸡,台湾和香港是大鸡腹下的鸡蛋。但不要以为在美国关于中国的资讯会很贫乏,对于研究中国问题的专家而言,不管是社会文化的还是经济军事的、不管是古老的文献或是刚发布的政策,中国的资料都非常丰富,那都深藏在图书馆里面。深藏的意思不是指保密,而是说一般人不会去找来看。

   第二天(D71)一早出门,骑车在市区里闲逛。到单车店买了一付备用的内胎和一双单车手套,原来带出来的手套是一双很便宜的化纤手套,经不起恶劣环境的考验,已经皮开肉绽了。凤凰城是亚利桑那州府,除了市中心商业区的摩登建筑外,没有很特别的景点。

   四日(D72)七点半继续上路,沿着七大道向北,一路都是在三米宽平直的人行道上骑行。四十八公里后出了郊区,荒野中出现了稀稀疏疏的仙人掌,路边一棵高达五、六米的仙人掌,也许是亚利桑那州花的萨瓜罗仙人掌吧。74号公路平直,路肩也宽,蓝天白云,心情轻松,下午四点已经骑了一百二十六公里,到了有四千人口的维肯堡(WIKENBURG)。这里是60、89、93等几条重要干道的汇合点,60公路去罗省,93公路去拉斯维加斯,都是交通繁忙的公路。晚宿路边的露营区(AZTEC RV PARK),看名字就知道是旅行车的专用营地。

   五日(D73)离开维肯堡,沿着60公路在两列群山之间狭长的谷地骑行,山风凛冽,但冬日的太阳晒在身上还是暖烘烘的。公路平直宽广,轻轻松松就滑出了一百零四公里地,当公路钻进不算陡的WINCHESTER峰,就看到了预定要投宿的希望镇(HOPE),流浪之路营地(RAMBLING ROADS RV PARK)就在镇外60和72公路的交汇点上。这是一个大型的旅行车停泊营区,一眼望去足有百多辆。营区入口处的沙地上,孤零零停着一辆颓败的古马车,就是在好莱坞西部电影中那种在荒漠中摇摇晃晃,常被强盗打劫的客邮马车,垂下的辕子旁边躺着一付马的干枯尸骸——就象一座旅行者的纪念碑。流浪之路是多么悲伧,然而这条不归路上死里逃生的驴们,还是在走着。

   休闲室大厅里打牌聊天的全都是老人,他们退休后,买辆生活设施齐全的旅行车,夫妻俩开着车遍游各地名胜古迹,在营地里结识新朋友,晚年生活充实又惬意。营区的每个营位都配有信箱,方便营友联系家人和朋友,看到邮递员在信箱前派信派报,恍惚就象住在市区的公寓里。

   这里的帐篷营地收费相当便宜(每晚七元五),又有温暖明亮的休闲厅,遂决定多住一天写稿,没想到恰好碰上营区组织的凑份子聚会(Potluck PARTY ),当一位名叫“牛仔”的管理员知道我从纽约骑单车而来,十分兴奋,当即邀请我参加他们的聚餐。这是美国一种经常举行,联络感情的聚会形式。一般是在某个人,或者是社区的提议下举行午餐会或晚餐会,参加聚会的每个人都带一个菜或者一种饭后甜食来凑份子。主人除了为聚会提供场地外,也要准备一个菜,或买一些饮料。在Potluck PARTY上,大家热热闹闹,又能够尝到许多不同的食品,真是一种很好的社交活动方式。

   走进聚会大厅心里有点怯,别人都是带着各种各样的食品请众人分享,而我则是两手空空来白吃。“牛仔”是主持人,一身牛仔打扮,风趣幽默,一看就知是团队活动的搞笑好手,他把我拉上舞台,把一顶牛仔帽扣到我头上,向营友介绍骑单车游美的中国特别客人,全场一片掌声雷动。热心的老人马上帮我拿来碗碟刀叉,介绍满桌的百家菜,自然而然我就融入这个友爱的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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